第53章
    曹榮妹聽到這話頓時慌了,眼神偷偷瞟向邢鋒,看邢鋒正跟大兒子不知道在聊什麽,大兒子在那揮來舞去的,邢鋒時不時上手指點一下,目前看着沒有被剛才的事影響。
    “啊!那咋辦吧?女婿現在心裏不會已經有想法了吧?”
    彩禮的事他們家确實理虧,不過也不是啥大事,鄉下不都這個樣子,而且他們也只留下了錢,東西都陪嫁回去了。
    他們當時也沒讓石立夏在裏頭摻和,全都當是家裏自己的主意,石立夏甚至還反抗了,想要把所有聘禮都給帶走。
    因此在這件事上,邢鋒跟石家人鬧不愉快,但是應該不怎麽會牽扯到石立夏身上。
    這也是石立夏出嫁以後,石廣順和曹榮妹沒有那麽擔心的原因。
    他們還是希望閨女好的,好處他們想要,可也不會因此讓女兒以後日子不好過。
    因此他們樂意當這個惡人,鬧開了以後,還能讓家裏其他人別老惦記着石立夏那邊。
    石迎春他們不用擔心,她頭腦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麽,什麽事都喜歡自己謀劃。
    石立夏的性子都是推着走的,腦子聰明可也經常愛犯懶,經常顧頭不顧腚的,也就需要他們做父母的多計較。
    “現在還不至于。”石廣順一臉淡定,“不過要是家裏再折騰,他原本看在咱們閨女面子上跟咱們客氣,以後估摸就算來往,也很難親近起來。”
    曹榮妹氣呼呼地朝着四房屋子啐了一口唾沫,“四房也忒不講究了,也不知道平時是怎麽教孩子的,也忒不講究了。平常占便宜占不夠,現在連咱們家的女婿都要搶!孩子爸,咱們啥時候才分家啊?”
    曹榮妹從嫁進石家,就開始惦記着要分家。
    她以前也是相當個好兒媳的,可公公婆婆一直很偏心,她漸漸也就沒那心了。
    反正幹多幹少幹好幹壞,他們都不讨公婆喜歡,那何必那麽費心呢,差不多就得了。
    大房就不用說了,什麽好的都緊着他們,不僅讓老大進城當了工人,時不時地還把家裏的糧食也送過去,唯恐他們在城裏不夠吃。
    他們吃商品糧的,好意思還要他們這些鄉下窮親戚要糧,真是笑死人了。
    雖然他們時不時也會帶東西回家,也有給家裏拿錢,可都握在老太太手裏,什麽好的都給四房,甚至三房都有,唯獨他們二房跟不是親生的一樣,啥都沒撈着。
    曹榮妹本來就不是個大方性子,這些年為了這些事不知道鬧了多少回,可最後都不了了之。
    于是她也就在這個家擺爛了,有吃的就搶,有活就躲,反正甭想占她便宜。
    別人都說他們家嫁女兒跟賣女兒一樣,其實搞這麽一出的也不是他們是老太太,分明就是不痛快他們搶走石盈盈的相親對象,所以刻意獅子大開口,恨不得把這婚事給攪和了。
    只不過他們也沒怎麽反對就是了,他們也不是都給自己留着,主要還是為了給大兒子娶妻,石豐秋運氣不好婚事總是不順,現在婚事成了老大難,也就只能提高彩禮才有更多挑選餘地。
    家裏的錢他們根本沒機會碰,全都是老太太一個人拿捏着,石豐秋娶妻能給彩禮錢都不錯了,甭想多拿出來。
    二女兒公婆都不是省油的燈,她自顧不暇,也沒法怎麽幫襯家裏。
    石廣順和曹榮妹就把主意打到三女兒身上,她是家裏除了石盈盈長得最漂亮的女孩兒,又是個高中畢業生,雖然在村裏名聲不好,可換個地方誰知道?
    結果,還真被他們算計到了,現在回想都覺得他們這事辦得太好了。
    一開始曹榮妹覺得老太太鬧這麽大動靜,生怕婚事黃了,不過後來經過丈夫一分析,這麽一來也挺好,不僅他們能多拿到好處,還能讓三女兒女婿以後不用再顧念家裏,一舉兩得。
    現在四房又開始作妖,曹榮妹覺得沒法忍了,他們家現在起來了,丈夫在公社幹活也是拿了工資的,一個月有十五塊呢!
    雖然比正經工人幹部差遠了,可在鄉下一個月掙這麽多錢可不容易,而且石廣順在大隊裏也是記工分的,年底了也能分糧分錢的,拿了兩頭好處。
    所以要是分了家,他們也不怕什麽都分不到會活不下去,也就沒有什麽顧忌了。
    “老太太還在呢,這事不能提。”
    曹榮妹氣悶,“那得等啥時候啊?這年頭各家成家立業,有幾家還混一塊不分家的。”
    現在不講究什麽父母在不分家,很多人家兒女都成家立業後,家裏的房子不夠住,就自然而然地分家了。
    尤其第三代開始準備婚事,更沒法再住在一塊,地方實在不夠大。
    他們家條件算是比較好的,雖然都是泥坯房,可好歹都是瓦房,而且地方占地面積也大,目前也能住得開,所以還能湊合在一起。
    其他人家像他們一樣的早就分家,找大隊要宅基地建房了。
    按理說,他們又不是長子,老太太現在只剩下一個人了,長子就該将老人帶到城裏享福,把老人丢家裏讓弟弟們照顧,古往今來沒這個道理的。
    他們占了家裏最好的資源,不就最該孝順長輩嗎。
    就算有的人家父母不是長子照顧,那也得是小兒子,跟中間的孩子沒啥關系。
    這個家好東西都是老大老小拿走了,他們也該多做一些,分家了他們也不是撒手不管,每個月就按照村裏的習俗,該給糧給糧,病了一起分擔醫藥費。
    石廣順也不是那種愚孝的人,非要守着老太太過活不可。
    曹榮妹弄不明白,“孩他爸,你心裏到底是咋想的?為啥一定要守着老太太?”
    “咱們已經守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差後面一點,你放心我不是那吃虧的人,我這麽做有我的道理。”
    曹榮妹知道丈夫是個有成算的,不是瞎胡來的,雖然不高興也沒再反駁。
    “你給閨女寫封信,跟她說一聲讓她把女婿盯緊了。女婿沒那些花花心思,可架不住別人有壞心思。以後她要是不回來,就別讓女婿一個人回來了。”
    “行,我一會就寫。你也不用那麽生氣,老太太現在就是紙老虎,四房也都是目光短淺的,成不了氣候,依照你的本事,他們就跟孫悟空遇到如來佛祖,被壓得翻不過身。”
    曹榮妹噗嗤一笑:“盡是會說好聽的,我這輩子就是被你這張嘴給诓了。”
    石廣順笑眯眯把石年年給邢鋒打的洗腳水擡到自己屋子裏,怪聲怪調地用不知道哪裏的戲腔唱道:
    “娘子~讓為夫伺候你洗腳~”
    另一頭石年年屋中,氣氛就沒有那麽好了。
    胡桃花進了屋就去擰石年年的耳朵:“你瘋了啊,用得着你一個小姑娘去獻殷勤!”
    “媽,疼,疼……我不過是給姐夫打了盆洗腳水,有什麽啊。”
    石年年握着胡桃花的手,委屈地叫着。
    “呸,真當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我是你媽!你撅起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麽屎。我正在給你看相看呢,要是鬧出事我看你怎麽辦!”
    胡桃花松開手,惱怒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兒。
    她怎麽也沒想到一個丫頭片子竟然有這麽大的主意,要是剛才被曹榮妹嚷嚷出來,以後還怎麽做人,還怎麽找對象?
    “您能找到什麽好人家啊。”石年年撇撇嘴,一臉的不服氣。
    胡桃花又怒了起來,可卻再下不去手教訓。
    這話聽着不動聽,卻是老實話,她就是個村婦,身邊的親戚都是村裏的,大多連公社都沒去過幾回,能認識的也都是農家漢子,哪能找到什麽好的。
    唯一跟城裏搭上邊的,又是二房的人,他們一個個鼻孔都朝天,跟他們家一向不對付,會幫忙才怪了。
    “那也不能盯着你堂姐夫啊!要是傳了出去你還做不做人了?而且你以為你二伯家是好惹的,到時候不把你撕了才怪。石立夏別看她懶懶散散的樣子,那是沒招惹她,你招惹她一個試試。
    更別提石豐秋和石迎春了,你想早點死,別拉着我和你爸還有你哥哥弟弟!”
    家裏經常吵吵鬧鬧,可到底沒有觸及底線,所以再鬧騰程度也有限。
    可要是涉及底線,二房的人絕對敢動手。
    他們這一房的人也不是沒吃過教訓,明的不合适就給你來陰的,指不定哪天就掉進他們挖的陷阱裏了。
    石永豪小時候欺負石立夏,就是被這麽教訓的,那時候還是冬天,陷阱裏還有水,差點沒被凍死。
    他們還死不承認,他們只能吃這悶虧。
    石年年完全忘了這些陳年往事,不服氣道:“媽,如果姐夫向着我們,誰怕他們家啊!姐夫那身手,分分鐘就把人給打趴下。”
    石年年眼前出現一個高大背影,臉越發紅了起來。
    剛才邢鋒雖然速度很快,可她還是看到了男人一節腹肌,瞧着就是強勁有力的,又不像石豐秋一樣跟個熊似的吓人。
    胡桃花用力戳她的腦門:“你想啥呢,人家憑啥向着咱們家?他能走那麽一遭,說明跟石立夏關系好。”
    “那是因為姐夫負責任,是個有擔當的漢子,我才不信他能喜歡上又懶又饞的石立夏呢,她那樣子騙騙外人還行,真成一家了誰不知道她什麽樣子。哪個爺們能瞧得上她那樣的,啥都不會幹,還懶得換位置屁股都懶得擡的。”
    胡桃花內心有一瞬間的心動,她也堅信沒人會看得上石立夏。
    雖然她長得還湊合,可看多了也不就那回事,過日子還是得看實際的。
    石立夏性子很糟糕,邢鋒這種經常在外頭跑的男人,肯定會喜歡溫柔體貼百依百順又能幹的,石立夏一點邊兒都沾不上。
    可很快她又清醒過來:“那也輪不到你來打主意,那是你姐夫,這麽做也太……。”
    胡桃花說不出那難聽的詞彙,雖然她确實眼饞邢鋒,要是沒結婚她肯定想法子把這好女婿搶回自己家,可人家都結婚了近一年了,這麽做就太無恥了,以後他們家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石立夏都能搶盈盈姐的,憑啥我就不能搶石立夏的?大家都全憑本事。”石年年理直氣壯道。
    “這哪能一樣啊,當時邢鋒跟石盈盈都沒見過面,只是準備相看而已。”
    “有什麽不一樣?如果當初沒有石立夏橫叉一杠,盈盈姐現在肯定嫁給邢鋒了,現在沒有不就是搶嗎,只不過石立夏動手快,我晚了一步罷了。”
    胡桃花被說得有些暈乎乎的,心動又覺得不合适:“那也不行……”
    “媽,感情的事就沒有先來後到,姐夫是被迫娶石立夏的,如果他喜歡我,那我就是感情中先來的那個人,是石立夏搶走我的愛人,不是我搶走她的!”
    胡桃花驚呆了,還能有這樣的說法?
    “年年,你都是哪裏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我跟你說,你別再跟那些知青來往,他們腦子裏都不知道裝的都不是正經東西。”
    石年年惱道:“媽,你胡說什麽呢,你就說我說得對不對吧!”
    “這事我做不了主,還是得去問問你爸。”
    石年年扔下大殺器:“如果我嫁給邢鋒,今天他帶回來一大袋子的東西就是咱們家的了!”
    胡桃花原本就不大堅定的心,立馬倒向了石年年。
    她可太眼饞那些東西了,今天光拿出來的肉幹就有好幾斤啊!他們年底分肉一大家子都分不到這麽多的肉。
    這還是二房拿出來的,私底下肯定還偷偷藏了不少。
    這就算了,竟然還有專門一包東西是送給石迎春一個外嫁女兒的!她憑啥啊,一個出嫁女也拿這麽多東西。
    要是給他們這一房,她肯定不會這麽分。
    原本胡桃花是嫌棄邢鋒帶回三個孩子的,自家都艱難了還給別人養孩子,圖啥啊!
    喜歡孩子自個生不好嗎,給自己找了三個累贅。
    可今天看三個孩子送的禮物,又覺得養着也不是不行。
    胡桃花暈暈乎乎回了房,石廣華有些不高興道:
    “怎麽去了那麽久才回來,年年怎麽回事,一個大姑娘家做事一點分寸也沒有!你說你,成天在家也不好好教孩子,看那麽懂事的孩子現在都成啥樣了。”胡桃花一進門就被噼裏啪啦罵了一頓,要是往常早就開始跟丈夫幹架了,今天完全沒那個心思,着急忙慌地把石年年剛才說的話跟丈夫提起。
    石廣華一開始是拒絕的,他們家的姑娘哪能幹這種無恥的事啊,以後他們家還要不要在村子裏過活了。
    可聽到後面,他漸漸不作聲了。
    “要是邢鋒真是咱們家的,永豪就能跟着他一起學車,以後還怕沒出息嗎?他能給石立夏找到工作,還不能給永豪也找一個?實在不行把石立夏的那份工作拿過來,不也一樣。到時候永豪就跟邢鋒一起跑長途,那可真就發了啊!”
    胡桃花越想越美,覺得那一大袋子東西近在咫尺。
    石廣華激動了一會,很快又平靜下來。
    “說得容易,我二哥那一家子是省油的燈嗎?咱想搶就能搶啊,剛才邢鋒什麽反應你也看到了,事情哪有這麽好辦的。再說了,他也就住這麽一兩晚,能幹點啥啊。”
    胡桃花眼珠子咕嚕一轉:“要不讓咱閨女晚上……”
    “呸!住嘴!”石廣華呵斥,狠狠地瞪胡桃花一眼,胡桃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掌嘴。
    她真是暈了頭了,竟然想了這麽個馊主意。
    “你一個當媽的,真虧你想得出來!這種事女孩家最吃虧,就算成事了,你以為我二哥就任由咱們拿這個說事?到時候只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剛才沒過腦子胡說八道呢。”胡桃花也很是懊惱,“可除了這個,也沒法給他們創造相處機會啊。咱們閨女這麽好,別的不說比石立夏那懶丫頭總還是綽綽有餘的吧,要是有機會相處,肯定能把邢鋒拿下。”
    “也不是沒有辦法……”石廣華摸摸下巴。
    “啥辦法啊,你快說啊!”
    石廣華随即搖搖頭:“現在已經晚了。”
    “咋就晚了,你先說說看啊。”
    “要是咱閨女剛才沒那麽一出,咱們完全可以讓咱們閨女去城裏照顧那三個孩子,不就有機會跟邢鋒接觸了嗎!可這丫頭沉不住氣,也沒跟咱們商量,我二哥他們又不傻,怎麽可能會同意!”
    石廣華扼腕不已,原本他們還是有機會的,現在全完了!
    之前曹榮華在跟胡桃花争執的時候說漏嘴,這才讓大家知道邢鋒不在家的時候,會讓一個嬸子過來幫忙照顧三個孩子,石立夏有人搭把手,并沒有大家想的一樣經常苦哈哈一個人帶三個孩子。
    石立夏有人幫忙,很多時候都是甩手掌櫃,比在家裏但通過姑娘的時候,還要潇灑。
    當時老太太就很心動,覺得家裏那麽多能幹的女孩子,咋就去找別人幫忙,送一個過去還能省一個人的糧食呢,現在白白便宜了別人。
    二房死活不同意,說是房子就那麽大,這麽一個大姑娘過去住哪裏?
    而且人家也不是經常過來幫忙,只是邢鋒不在家的時候,擔心石立夏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實在忙不過來才會過來搭把手而已。
    要是自家姑娘過去,邢鋒回來了她難道還得坐車回來啊?來回得多少路費,還不夠折騰的。
    石廣華當時聽到老娘這麽說,也是有些心動的,讓閨女到城裏,再讓石立夏夫妻給她找個對象,那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嘛。
    可二哥二嫂不同意,而且石年年在家裏也是嬌養着的,去給石立夏當傭人,他心裏怎麽都覺得不是滋味,也就沒有怎麽争取。
    沒想到石年年這麽有主意,早知道當初就把這件事促成,就算沒法嫁給邢鋒,找個城裏工人也行啊。
    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胡桃花也後悔不已,“這丫頭主意太大了!有什麽也不跟咱們商量,要不然咱們也能幫她謀劃了!要不咱們讓老太太去鬧一鬧?萬一呢!”
    不做就肯定不行,做了還是有一絲希望的。
    石廣華許久沒吭聲,胡桃花也沒打擾,好一會他才開口道:
    “我現在就去跟媽說說。”
    石廣華說完就披着個外套出門了,老太太也還沒睡下,看小兒子進來并不意外。
    “大晚上的不睡覺,有什麽事?”
    石廣華觍着臉笑道:“媽,我是為年年的婚事來的。年年就要十六了,虛歲也都快十八了,是該找個好人家了。我沒有大哥二哥能幹,就指望着女兒嫁個好人家,帶帶她哥哥弟弟。”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二房頭上了?”趙婆子神色不明。
    石廣華讨好笑道:“年年畢竟年紀小,平常又被寵着,确實不大懂人情世故。我們一直在操心她的婚事,她心裏也有些急了,她堂姐夫是個城裏人,就想着讨好他希望給她找個城裏的對象,沒想到二嫂他們想岔了。”
    趙婆子看了石廣華一眼,“你有啥想法?”
    “年年一直在鄉下,根本沒法相看城裏的男娃,要是送到城裏就容易多了。年年是個勤快的,還能幫襯一把,讓二哥家的三丫頭也沒這麽辛苦。家裏明明有人幫襯,卻去找別人幫忙,會被人說閑話了。”
    “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石廣華也沒催,非常聽話地離開了。
    一進屋,胡桃花急急問他情況怎麽樣。
    “媽說她知道了。”
    胡桃花緊張道:“這是啥意思?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
    石廣華笑了笑:“放心吧。”
    胡桃花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二哥太不講兄弟情義了,要是大哥和三哥,肯定就會同意的。”
    石廣華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你剛說什麽?”
    “啥?”
    “你剛提了大哥?”
    “對,咋啦?”
    石廣華哈哈笑了起來:“二哥一家滑不溜秋的,估摸着這事不好辦,可要是大哥家那邊……盈盈不是要照顧一對雙胞胎嗎,她一個人能照顧得過來嗎,而且她對象可是個廠長,不得比一個司機有派頭!家裏請個人搭把手,不是應該的事嗎!”
    胡桃花猛地拍手,“對啊!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不過大哥同意嗎?”
    “憑啥不同意?他拿了家裏最好的東西,現在拉拔一下兄弟不應該嗎?二哥不欠咱們的,可大哥可不一樣。咱們又不是去添麻煩,不過是去幫忙,順道給年年找個合适對象,怎麽就不行了?”
    石老大雖然也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平常就喜歡講大道理,可實事一點也不幹,最喜歡吹空頭炮,可他還是比二哥好說話的。
    再者,這是他虧欠他們的,有哪家長子是不照顧老人的,他們既然替他照顧了,他就得為他們做事。
    石廣華越想越覺得這事能成,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做了個美夢。
    他夢到石年年嫁給了廠裏的一個領導,然後把兩個兒子都安排到廠裏工作,他也被帶到城裏……
    第二天一大早,胡桃花就跟石年年提起這件事。
    石年年第一反應就是反對:“不行,我得去石立夏家裏!”
    她覺得石立夏完全比不上自己,所以才覺得可以拼一拼,可石盈盈卻不一樣,就跟個小公主一樣,石年年覺得自己站在她旁邊都會自卑。
    “你個死妮子!腦子是不是被屎糊,成天不知道在想什麽。你當你二伯他們是傻子嗎,哪能看不出你的小心思。而且就算沒這一出,他們家跟咱們家關系從來都不好,也不會同意。可你大伯家就不一樣了,你盈盈姐不是挺喜歡你的嗎,肯定會同意的。”
    石年年也就恍惚了一會,很快也想明白了。
    确實,她是有信心拿下邢鋒,可石立夏容不下她,她去不了城裏那也白搭。
    她只要去了石盈盈家,都是一個廠子的,總會有機會見面,也就能讓邢鋒看到他的好。
    再退一萬步說,邢鋒這條路走不通,石盈盈可是廠長夫人,給她找個條件好的工人子弟肯定要容易得多。
    而且石盈盈脾氣好為人厚道,對他們這些弟弟妹妹也很照顧,在她家裏住着,肯定比在石立夏家裏住着舒坦得多。
    “媽,我都聽你們的,那二伯那邊還用問嗎?”
    “問,不問白不問,反正是你奶奶去做這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
    趙婆子對這事一直惦記着,不讓她開口,老太太心裏只怕會憋得慌。邢鋒要離開時,趙婆子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不過跟四房想的不一樣,趙婆子并沒有提石年年,而是把家裏其他女孩也帶上了。
    “家裏有人卻找別人幫忙,會被人說道。況且這也是讓家裏女孩子出去好好養養,回頭也好說親。”
    趙婆子這次沒拿喬,一副為兒孫操心的老奶奶形象。
    石廣順想要開口,被趙婆子瞪了回去:
    “讓孩子自己說,你插什麽話啊。”
    邢鋒直接回絕道:“抱歉,這事怕是不行。過來搭把手的嬸子,是我家的親戚,沒道理我家親戚不用換成你們家的。”
    這話趙婆子沒法接了,在這個時代大部分人家裏,都以男方的親屬為先的,有什麽好事,女方娘家人是排在後面的。
    離開家,邢鋒立馬跟石廣順解釋:
    “爸,我剛才不想跟奶奶糾纏,所以才那麽說的,并不是那麽想的。”
    石廣順一臉贊許:“就該這樣,立夏那話咋說來着,對了,魔法打敗魔法。你講半天大道理,還不如用老太太的道理壓住她。”
    邢鋒笑了笑,也正是因為摸準了岳父岳母的性子,他才敢那麽說,否則就要得罪人了。
    “以後也這樣,不是說咱們不幫襯親戚啥的,凡事得量力而為。得先顧好自己家,才能管外頭事。別啥都挑肩上,苦了自己老婆孩子,養肥了外面的人。”石廣順語重心長道。
    邢鋒表情認真:“爸,我知道了。”
    “你也別怪我自私,我就是個沒大志向的人,就希望能看兒女們日子好過。”
    “爸,這跟自私沒關系。”邢鋒不認同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方式,沒有傷害到別人就沒什麽錯。”
    “你能這麽想就好。”
    石廣順心情舒暢了不少,還好這個女婿能溝通,換做二女婿肯定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怕是還要站在道德制高點說他。
    想到那個女婿,石廣順就覺得頭疼。
    但凡當初他能跟現在一樣,也不會讓女兒嫁給這麽個玩意。
    可嫁都嫁了,在當時的條件下這個女婿确實也是最優選了,石廣順也就只能捏鼻子認了。
    兩人坐着驢車前往紅河公社,石廣順正好也要去那邊辦點事,也就能把大隊裏的驢車拉走。
    要不然兩個人都走大半天,才能到那邊。
    石迎春現在住在高振宇新分的房子裏,格局跟石立夏之前住的房子一樣,前面一個走廊,後面是一間間房子。
    “迎春爸爸,你來看閨女啦?”
    石廣順剛走進單位,就有人跟他打招呼,目光卻是看向了高大的邢鋒,好奇這個人是誰,長得這麽俊。
    “是啊,這不是我小閨女惦記她姐姐,她工作沒空回來,就讓小女婿帶東西給她姐姐。來,吃點果幹,這可是從西北帶回來的,在南城都是稀罕東西呢。”
    石廣順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袋子,特別大方地敞開讓人随便拿。
    那人也是個有分寸的,并沒有看到那麽多果幹就猛拿,只拿了兩塊給自己和旁邊的孫女嘗。
    “哎喲,味道還怪好的呢。”
    石廣順大氣地又抓了幾塊塞給那孩子,鄰居連忙推托,石廣順道:
    “大姐,您拿着吧,迎春以後還多虧你們照顧呢。”
    鄰居這才收下,旁邊的孩子樂得在那轉圈圈。
    路上遇到其他人,石廣順也積極送果幹。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待遇,有個長着一雙吊梢眼的嬸子就沒能拿到。
    石廣順一點面子也不給,看到她過來直接就把袋子給收了。
    “哎喲喲,看把你給小氣,不就一點果幹嗎。”
    石廣順才不慣着她:“對你就得小氣,你就配別人對你小氣,不服氣啊?跟我女婿打一架啊!”
    那大嬸看了一眼高大的邢鋒,一看這人就不好惹,啐了一口就轉身離開了。
    別的男人看到女人可能不會動手,可石家人不一樣,他們毫無底線,對女人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石廣順解釋道:“這大嬸不是個善茬,最喜歡欺負小媳婦。之前她家孩子還差點把立夏姐姐給撞摔倒了,還怪立夏姐姐自己沒躲好,害得她大孫子摔跤。她還喜歡跟立夏姐姐的婆婆說她壞話,什麽髒的臭的都說,所以沒必要給她好臉色。”
    邢鋒幹脆應下:“好。”
    石廣順看他沒有一絲勉強,眉宇間還帶着一絲惱怒,再次在心裏點了點頭,這個女婿不錯,是個聽話的。
    石廣順将一袋子的果幹都送完了,他嘆道:“遠親不如近鄰,我雖然也經常過來,可有很多時候還是幫襯不到。”
    “為什麽不讓岳母過來幫忙?”
    邢鋒從石立夏嘴裏知道,石迎春這胎懷得不容易,懷相也不好。
    丈夫又不是什麽體貼的人,公婆還會作妖,孕期只能靠自己。
    “現在是農忙時候,你岳母是重要勞動力,肯定不能過來。”
    “要不讓挑個老實的妹妹過來幫忙?”
    邢鋒覺得三房的人就挺老實的,而且都很勤快。
    石廣順沉默片刻,才道:“一會看看迎春的情況吧。”
    這事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可送一個人過來意味着多一張嘴吃飯,這年頭可不是簡單添一雙筷子的事。而且過來幫忙,多少得有點表示吧。
    石迎春現在雖然拿着高振宇的工資,可日子還是緊巴巴的,畢竟要生孩子了,手裏必須得存一點錢。
    趙婆子肯定是不會讓自家自帶幹糧的,她還想着收錢呢,幫人幹活還要倒貼,哪有這樣的道理。
    石迎春婆家那邊肯定也會有話說,就算是石廣順這邊補貼,依然有話講,有時候結婚了就身不由己了。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屋子裏吵架的聲音。
    “高振宇!你再給我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娘就把這些藥從你屁股眼給塞進去!我告訴你,我說到做到!”
    石廣順楞在原地,尴尬地瞄了一眼身邊的女婿。
    這一來就聽到這麽勁爆的話,他臉皮再厚也有點不好意思。
    “那啥,我這二閨女其實平時挺溫柔的,被惹急了才這樣的,哈哈,哈哈。”
    “石迎春!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不就懷了個孩子嗎,別把自己當作太後娘娘一樣挑三揀四的!哪個女人不生孩子,就你精貴!我媽好心給你熬的補藥,你不喝還這麽說話,你對得起我媽一片好心嗎!”
    高振宇也怒了,拔高聲音吼道。
    “這是補藥嗎,這是補藥嗎!”
    “不是補藥是什麽?你不是一直說這胎不穩嗎,我媽給你熬點安胎藥怎麽了。”
    石迎春氣笑了:“我呸!這要是安胎藥,我石迎春的名字倒着寫。你自己回去問問你媽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她是想要害死我和肚子裏的孩子!”
    “石迎春!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我就……”
    “來啊,有本事你動手打我啊!”
    石廣順一聽這話,頓感不妙連忙跑了過去。
    “這是怎麽了?兩口子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石廣順快步推門進屋,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進去了。
    他看到高振宇揚着手,石迎春還不怕死地仰着頭側臉讓高振宇打她。
    石廣順連忙将高振宇拉開,狠狠瞪了石迎春一眼:
    “你瘋了,這不是找打嗎。”
    石廣順完全沒想到他這個精明的女兒會幹這樣的蠢事,有些男人是不能激的,原本不想動手,一激就一巴掌下去了,到時候受苦的還不是自己。
    “爸!”石迎春看到石廣順一下忍不住,直接哇地哭了出來,整個人委屈極了。
    石廣順看着心疼,他啥時候看到過二女兒這個樣子,她遇到什麽事都不會慌張,迅速找到解決的辦法。
    可自從懷孕以後,也不知道怎麽的,二女兒性子都有些變了。
    “爸來了,不用怕,不會讓人欺負你。”
    石廣順面色不善地看向高振宇,高振宇撇撇嘴,對這個岳父并沒有多尊重。
    不過是個鄉下老漢,哪怕現在調到公社了,可也還是個泥腿子。
    “爸你來得正好,你管管你女兒,我媽好心給她熬補湯,熬了整整一晚上啊,結果她竟然說我媽想要害她?你說她是不是發神經。”
    石廣順沒有立刻做判官,問石迎春到底怎麽一回事。
    石迎春這時候也緩過來了,抹掉眼淚道:
    “爸,這藥壓根不是什麽補藥,是生子藥。”
    “啥玩意?你不是懷孕了嗎?”石廣順一時沒轉過彎來。
    “就是一定能生兒子的藥,是他媽不知道哪裏找來的偏方,你說我敢喝嗎?要是喝了出事了怎麽辦?”
    高振宇很不高興:“我媽特別寶貝這個孫子,才不會亂來,你不要老是用惡意揣測我媽,她也是為了你好。”
    石廣順直接給整懵了,回過神直接罵人:
    “什麽傻逼玩意兒!孩子都成形了,現在喝什麽生子藥,腦子是被狗啃了嗎?真要有什麽鐵定能生兒子的藥,這世上還有女孩嗎!還有那麽多女孩剛出生就被扔嗎!全都倒了,倒了,什麽玩意啊!”
    石廣順直接拿起桌上的那碗藥,撒到了旁邊的下水池裏。
    這個房子在兩頭有專門倒水的水池子,石迎春家就住在最邊上,所以很方便倒水。
    只是有些人不講究,什麽都往裏面倒,如果不及時清理水池,會堵住還會發臭。
    “岳父!你幹嘛啊!那可是我媽辛辛苦苦熬出來的!”高振宇怒極了,“你們太不尊重我媽的勞動成果了,不管是什麽東西,看她這麽用心也該喝下去。”
    “呸!你想當大孝子,別拉着我女兒陪葬,要是讓我再看到這些玩意,老子就把這些藥給你灌下去。”
    懷孕期間很多東西都要忌口,唯恐擔心胎兒發育出問題。
    這家人倒好,好不容易有個孩子,竟然敢這麽亂來,石廣順真是快被氣死。
    他們還好意思看不起別人是農村來的,看看做的這些事,是個頭腦清醒的人會做的嗎。
    邢鋒也沒想到一來就遇到這樣的事,難怪石立夏一直不放心石迎春,擔心她會出事,換作是誰看到這不靠譜的一家,也沒法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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