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這鄰居消息好靈通啊。”石立夏感慨道。
    範曉燕捂嘴笑道:“你可是咱們廠大名人,你一進咱們科室,大家都知道了。”
    那個職位一看就是個蘿蔔坑,是朱科長給自己侄子設置的,雖然中途插進來一個衛廠長,性質也沒有太大變化。
    沒想到竟然被石立夏給搶走了,換作別人都沒這樣的效果,石立夏啊,把廠裏著名的大好青年邢鋒給搶走了,還成天作天作地的,就不是個正經過日子的,讓多少年輕女孩子心碎。
    就這樣一個人,誰能想到她不僅搶男人厲害,搶工作也是一把好手。
    石立夏一聽就知道她的名氣裏肯定沒好話,望天化解尴尬。
    範曉燕卻還不放過她,接着道:“小邢結婚之前也是咱們廠裏有名的大小夥,長得好,人正派還能掙錢,多少人盯着呢。結果倒好,竟然被你這麽個鄉下丫頭截和了,大家知道消息的那天,多少人傷心難過,流的眼淚都把廠裏的地給潤濕了。”
    石立夏捧腹大笑:“曉燕姐,你也忒會扯了,你想要逗死我嗎。”
    範曉燕卻很是認真:“真的,那天廠裏地板上都是水。”
    “那天不會是下雨了吧?”
    “你看,老天爺都感受到了大家的傷心,也跟着落淚了。”
    石立夏朝着範曉燕豎起大拇指:“曉燕姐,還是你厲害,我以為我這張嘴夠能扯了,在您面前我真的啥也不是。”
    “不過說正經的,你家邢鋒可得盯着點。他這麽能幹長得還精神,還經常在外頭跑,雖然他不是有那種花花腸子的,可架不住外面的小妖精太厲害。”
    石立夏眉頭微蹙:“曉燕姐,你是不是在外頭聽到了什麽?”
    她雖然跟邢鋒現在更像搭檔而不是兩口子,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可要是邢鋒在外面花花,那她可就不能再維持現在的婚姻了。
    他有心上人,那就離婚追求真愛去,如果只是玩玩那更不行了,石立夏可不想跟這樣的人勾搭在一起。
    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石立夏也不好說未來會不會發生什麽,要是有情況肯定得先避開,以免讓自己陷入尴尬和難堪的境地。
    “沒有沒有!”範曉燕連忙擺手,生怕石立夏誤會,“你們家那位是個老實的,可架不住別人不老實啊。”
    石立夏更好奇了:“曉燕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趕緊跟我說說啊,你這樣不是讓我幹着急嗎。”
    範曉燕是個嘴碎話多的人,可這種事肯定不是無的放矢的,絕對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
    “現在的人啊不像我們那時候老實了,很多人瞧着一個東西好就想搶,沒臉沒皮的。別以為你們結婚了,就不用擔心了,從古至今就不缺外面偷人的。你家那位條件好,多少人惦記着呢。”
    “曉燕姐,你別再吊我胃口了,趕緊說。”
    範曉燕白了她一眼,“急什麽,我這不正要說嗎。”
    石立夏搖晃她的胳膊,“曉燕姐,我的好曉燕姐……”
    範曉燕抖了抖,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我是提醒你多長個心眼,不過現在看你跟傳聞中的不一樣,又跟那人遠離了,也沒啥好說的了,自己注意着點就是。”
    石立夏迅速反應過來:“曉燕姐,你不會說的是我以前的鄰居王紅花吧?”
    原身來到這裏,很少跟人接觸,符合條件的只有這麽一個人了。
    範曉燕拍了拍她的手背,溢于言表。
    “她?不會吧?她都有兒有女了……”
    範曉燕白了她一眼,直接用手指戳石立夏的額頭:
    “瞎想什麽呢!”
    石立夏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是你說有人看上邢鋒,又提了她啊,她女兒還小呢,肯定不能是她女兒啊。”
    “你腦子不帶轉的啊,她就不為親戚打算?她有個侄女,你沒嫁給邢鋒之前,她就想着把侄女嫁給你對象,經常讓你侄女往他面前湊,又是送水又是要幫着洗衣服的。
    只不過你對象經常不在家,回來後也紮在男人堆裏,所以她也沒什麽表現機會,沒多久又冒出個你,也就沒有後續了。”
    石立夏完全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我都不知道這些。”
    “當時獻殷勤的人很多,她只是其中一個,所以也不顯眼,你對象估摸壓根就沒記住有這麽一個人。”
    石立夏沒想到邢鋒竟然這麽受歡迎,不過依照目前看,邢鋒确實是個優質對象,目前暫時沒看出哪裏不好的。
    可理解歸理解,知道當時真實情況還是有些意外。
    石立夏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王紅花會把孔文斌介紹給她,這個女人不會是一開始就打着讓孔文斌勾搭自己,等到東窗事發,就讓自己侄女乘虛而入吧?
    雖然原身有別的想法确實不對,可一開始就抱着這樣的想法接近原身,那也絕對是有問題的。
    難怪王紅花總是會恐吓原身,将外面的世界說得很可怕,讓原身更不敢接觸外界。
    一個人在狹小的世界裏,很容易因為獲得的信息不足而缺乏思考能力,被人牽着鼻子走。
    原身其實也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只是環境變化,而且這個婚事來得不正當,所以才會謹小慎微。
    在自己惶恐的時候,出現這麽個人,很容易就把人給忽悠住。
    原身當時很擔心失去王紅花這個唯一的朋友,人是社會性動物,原身也不是那種性格孤僻喜歡宅的人,也就很需要朋友。
    王紅花了解她的心态,所以輕松拿捏了。
    原身也确實容易被孔文斌這種身邊從未曾出現過的男性吸引,幾句甜言蜜語就被忽悠得忘乎所以了,從而把路越走越歪。
    石立夏之前就不明白王紅花為什麽要把孔文斌介紹給她,只以為是為了占更多的便宜,畢竟原身也不傻,在石家那樣的環境裏長大,不會讓人沒有底線地占便宜。
    王紅花這才拿出殺手锏,給原身使了美男計。
    沒想到,原來還有更深的一層。
    難怪後來原身這麽輕易就為了個男人離婚了,雖然也有她虐待孩子,導致邢鋒跟她徹底鬧崩的原因,可這兩者并不沖突,只會加速兩人婚姻破裂。
    這年頭不是沒有女人偷人的,大多都是外面彩旗飄飄,可還是要這個家的。
    能做到抛夫棄子的女性還是少的,除非對方确實有錢有勢,能帶給她直接的利益。又或者丈夫實在不做人,家暴賭博等,女人被逼無奈只能逃離那個家。
    單純為愛抛夫棄子,完全不顧後果的女性,有,但是絕對不多。
    而且一般都是篤定會跟對方在一起,才會有勇氣這樣做,原身則是糊裏糊塗就離婚了。
    如果有這麽一個人故意誘導,那就能理解了。
    原身性格倔強,絕對不走回頭路,即便發現不對勁,她也會梗着脖子不會回頭。甚至為了表示自己沒選錯,非要硬撐着不理會別人說什麽,這樣的心态很容易讓她一錯再錯。
    石立夏這時候更清楚從書上沒有獲得的信息,并且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和原文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曉燕姐,你怎麽知道她還有這樣的心思啊?”
    石立夏雖然确定王紅花靠近她絕對居心不良,可別人是怎麽知道的?這種事她不可能在外面到處咧咧。
    範曉燕勾了勾唇角,得意道: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廠裏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石立夏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從前跟孔文斌有暧昧的事,範曉燕不會也知道了吧?
    未等石立夏發問,範曉燕自己忍不住道出緣由。
    “我娘家跟王紅花娘家是一條街道的,我跟她也算是一塊長大的,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最了解。”
    “原來是這樣,那她可比你差遠了。”石立夏真誠道。
    範曉燕自己有工作,有錢有閑,丈夫是車間主任,雖然都在一個廠裏,範曉燕明顯各方面條件都比王紅花要好很多。
    範曉燕對這話很是受用,“她原本可以過上我現在的生活,誰讓她自己瞎了眼。”
    石立夏八卦雷達頓時響了起來,眼睛一亮:
    “曉燕姐,有故事啊。”
    “就你八卦。”
    石立夏眨了眨眼:“您的話都到這份上了,我不打聽晚上都要睡不着覺。”
    “其實也沒什麽,你姐夫跟她原本是有婚約的,可她瞧不上,覺得你姐夫是個窮光蛋,家裏還有好幾個兄弟,以後啥也分不着,所以就悔婚了。
    當時我覺得你姐夫是個勤快人,而且特別聰明,學什麽都快,長得也很端正,我家裏人也喜歡他,覺得他以後是個有出息的,于是就便宜了我。”
    範曉燕現在那麽逍遙,除了自己丈夫是個小領導,還因為丈夫的幾個兄弟姐妹也都是有能耐的。
    範曉燕自己家也不差,所以特別地有底氣。
    “不是我吹牛,你姐夫那家人一個賽一個聰明,你姐夫都是最普通的那個。當時大家都覺得他們這家人現在是差了點,以後肯定越來越好。可王紅花目光短淺,不願意吃眼前的苦,不了解長輩良苦用心,所以才非要悔婚。”“哇,原來還有這麽一出啊!”
    “這件事都過了很多年了,原本吧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兩個人在一起過一輩子也得合眼緣,她不喜歡你姐夫也不是啥大問題,婚姻的事強求不來。”
    石立夏豎起大拇指:“曉燕姐,你是個通透人。”
    “可她人品差,自己當初沒選對,後來看你姐夫一家起來了,又開始後悔了!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太不要臉了。”
    “還有這種事!”
    “可不是嘛,我當時都懷孕了,她竟然暗搓搓來找你姐夫!”範曉燕想起這件事就生氣,握緊拳頭咬牙切齒。
    “啊?這也太不厚道了吧!”石立夏也很惱火,她知道王紅花是個極品,完全沒想到她竟然還是這種人。
    “何止不厚道,分明就是居心叵測!我當時懷相不穩,要是我出事,她是不是就要趁機嫁進來了!”
    範曉燕越想越生氣,這麽多年過去,她只要回想就沒法平靜。
    石立夏連忙道:“不會不會,姐夫不是這種人,肯定不會娶這樣的女人進屋的。”
    範曉燕聽到這話,情緒才逐漸平穩下來。
    “這話你說得倒是對,你姐夫确實沒搭理她。兩人雖然以前有婚約,實際上都沒怎麽接觸過,所以王紅花悔婚,你姐夫也沒有太難過。”
    “姐夫是個正派人,不管以前怎麽樣,跟你結婚肯定就跟你一心一意地過日子。”
    範曉燕聽這話火氣都消了不少,“你都沒見過你姐夫,怎麽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看你就知道了啊,曉燕姐你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姐夫要是那種忘不了過去的人,你早就掀桌不跟他過了。”
    範曉燕贊許地點頭:“沒錯,天下男人又不止這一個,我才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不過曉燕姐,王紅花都這樣了,你沒動手教訓她?”
    “她特會賣乖,說什麽她沒那個意思,只是過來道歉,以前是她年少無知傷害了你姐夫,呸!什麽玩意,當別人是傻子啊,誰看不透她那點小伎倆。”
    範曉燕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嫌棄溢于言表。
    “我當時懷着孩子,也不好幹什麽,也就是讓她相親的時候倒點黴罷了。”範曉燕輕描淡寫道。
    石立夏眨了眨眼:“你把她相中的金龜婿都給攪黃了?”
    “那我也沒這麽大能量,人家喜歡誰不喜歡誰,我哪裏能決定得了,頂多就是讓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範曉燕說得雲淡風輕。
    “你別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年輕時候長得不錯,我們那條街的男孩都很喜歡她,經常給她獻殷勤。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才覺得自己能攀個高枝,瞧不上你姐夫。
    她這人很不厚道,這邊釣着人,那邊又去相看條件更好的,什麽便宜都想占。我也不過是好心讓大家知道真相罷了,我可不是那種不講理胡亂整人的。”
    石立夏忍不住發出“哇嗚——”的聲音,看來上一代也有人玩得很野啊,難怪孔文斌對此道駕輕就熟,原來早得真傳。
    “你要是不說,我打死也瞧不出來啊。”
    王紅花現在看着就是個很普通的家庭婦女,雖然把自己收拾得挺利索,可看着還是很普通,根本沒想到年輕時候也是一方風雲人物。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孩子都多大了。她結婚得比較晚,孩子也生得晚。否則就跟我一樣,孩子都開始找對象了。她當時看你姐夫家逐漸起來了,你姐夫前景也一片大好,心裏更是不服氣,拖拖拉拉了好幾年,後來實在沒法子才找了現在這個嫁了。”
    範曉燕莫名感到一絲悵然,從前恩怨好像就在眼前,沒想到都過了這麽久了。
    雖然曾經有很多不愉快,可那也是她的青蔥歲月,回想起來有憤怒可更多還是懷念。
    這種情緒只是一瞬,範曉燕不忘正題。
    “王紅花現在的對象其實對于很多人來說也不差,可對比她自己想要的,那就是無奈的選擇了。她這個人心很大,別看現在老實很多,實際上心眼還是跟以前一樣多。
    她那個侄女長得最像她,她一心想要給侄女奔個好前程,所以就瞧上你對象了。她這種人沒臉沒皮的,當初我懷孕都敢過來撩騷,你就知道她這人是啥樣的。”
    “我還真沒想到,我看他好像挺怕邢鋒的啊,對他臉色也不好,沒想到還存這麽個心思。”
    王紅花經常占原身便宜,家裏很多東西都被她拿走了,邢鋒有時候直接就去她家拿了。
    依照石立夏的邏輯,如果真有那個意思,不應該讨好嗎,非要做讨人嫌的事,讓邢鋒提起這家人都會皺起眉頭。
    “她要是這麽聰明也不會什麽都沒抓住,咱們不能用正常的眼光看這些人。她從小占別人便宜也都占習慣了,并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什麽不對,所以壓根想不到這一點。”
    “這倒也是。”
    極品的想法總是難以理解的,你以為應該這樣,人家偏偏就不,那腦回路都不知道是怎麽轉的,簡直匪夷所思。
    再者,放長線釣大魚太煎熬了,眼前的便宜很直接,原身又好騙,王紅花難以抵抗誘惑也不奇怪。
    “所以啊,你小心着點,別讓你和你對象別着了道。”範曉燕深深看了她一眼。
    石立夏咽了咽口水,這話聽着更吓人了。
    “曉燕姐,你知道些什麽?”
    “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不過你放心,這個廠裏只有我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你看人不錯,我才跟你說的。你啊,還是長點心眼吧。”
    範曉燕提了提裝着西北特産的袋子,石立夏雖然剛才收了錢,可那價錢想要在南城買到是不可能的。
    範曉燕也是為了還石立夏的人情,才會說起這些陳年往事。
    石立夏也不知道範曉燕知道多少東西,幸虧她穿得比較早,要是原身已經跟孔文斌有什麽,那以後就沒法完全撇清了。
    不過依照現在的道德标準,原身跟孔文斌的關系,已經超乎了普通人的正常範圍,沒有到被挂着破鞋上街游行的地步,但是肯定會很影響夫妻關系。
    “曉燕姐,我以前剛來城裏,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現在肯定不會了。”
    “我看也是,我都想象不出以前你竟然是傳言裏的人,這也忒不一樣了,不過倒是一貫臉皮厚。”
    石立夏跺腳嗔道:“曉燕姐~~”
    “哎喲我天,骨頭都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趕緊走了,否則被你酥得走不動路了!”
    範曉燕提着一大包東西跑了,好似石立夏會對她做什麽似的。
    範曉燕提着一大堆東西,她認識的人多,認識她的人也多,一路上不停有人跟她打招呼。
    “曉燕,你手裏提着啥啊?”
    範曉燕得意道:“我們辦公室小夏的丈夫不是跑長途的嗎,這次去了西北,帶回來不少特産,這是小夏送給我的。”
    “小夏?是不是那個小夏?”
    “對,就是她。”
    也有人聽不明白,好奇問道:“哪個小夏啊?”
    “就是那個小夏呗。”
    “哪個啊?”
    “石立夏啊,這你都不知道啊!她是顧廠長新媳婦的堂妹,嫁給駕駛員邢鋒那個,前一陣領回三個孩子。”
    有人開始對那些不知情的人科普石立夏之前的豐功偉績,把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前後怎麽差那麽多啊,好像換一個人似的。”
    “以前年輕不懂事呗,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也有人不贊同這個觀點,“哪裏差多了,不都一樣嗎,就是個喜歡攪風攪雨的。”
    “可不是嘛,我瞧着顧廠長媳婦比她好多了,不像她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
    範曉燕并不知道那些人在她走後都在聊石立夏,知道了也不奇怪,她競選到前往廣交會的名額,又掀起了一陣小風波。
    她不僅是隊伍裏最年輕的,也是唯一的女性,很多人都想不通她要去幹嘛。
    機械廠女工人女幹事雖然不少,可整體還是陽盛陰衰的。
    除了婦聯,其他部門領導大多都是男的,開會的時候烏壓壓的就看不到幾個女同志。
    出差的時候,大多也都是男同志,女同志也有但是不多,一般也是有些年紀的,年輕女同志出門在外總是覺得不太方便。
    廣交會這麽重要的場合,一個剛進廠沒多久的年輕女同志竟然獲得了資格,讓人很是意外。
    因此,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石立夏的名字又升上了機械廠八卦熱門。
    範曉燕提着東西回家,又分了一部分出來,拿到樓上。
    “玉芝,在家嗎?”
    範曉燕敲門,嗓門大聲嚷着,話音剛落房門就打開了。
    “你這速度夠快的,我還以為你在做飯呢。”
    李玉芝側身讓她進屋:“我剛才在廚房做飯,從窗戶看到你提着一大堆東西回家,就猜着你要來找我。”
    範曉燕所在的住宅樓在整個機械廠是數一數二的,是領導和高級研究院樓,新建沒多久,所以有廚房和有下水道,可以在家裏做飯上廁所,比石立夏現在住的房子要方便得多。
    “看不出來你這人夠精的,竟然猜得這麽準。”
    李玉芝腼腆地笑了笑:“我這不是饞的,不知道多少年沒吃那個味了。”
    “喏,我每一種都給你挑了點,看我對你好吧?”
    “曉燕,太感謝你了,廠裏就數你對我最好了,我們家老張都沒有你貼心。”
    範曉燕嗔了她一眼:“少來,你們家老張最聽你的話,你說東他不敢說西,咱們這棟樓都知道他對你多貼心。”
    李玉芝笑笑沒接話,她着急地将袋子打開,惹得範曉燕很是感慨:
    “沒見過你這麽着急的,看來是真的惦記狠了。”
    “竟然還有奶片,難道往蒙省那邊走了?還有馕,難道還路過了新省?”
    範曉燕不在意道:“啊?不知道啊,可能是吧。反正都是好東西,尤其這奶片,聽說吃了能長個。”
    李玉芝并沒有管她,緊緊地盯着袋子裏的東西,還将裏面的馕拿在了手裏,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玉芝?”
    範曉燕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冷落,出聲叫她。
    李玉芝這才反應過來,表情閃過一絲慌亂,
    “曉燕,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到以前的事想出神了。”
    “沒事沒事,看來你那鄰居對你很重要。”
    李玉芝将袋子收起來,嘆道:“是啊,當年他還救了我命呢,所以特別地感激。曉燕,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到小時候的味道。”
    範曉燕擺擺手:“多大點事啊,況且這也不是我帶回來的,我也是借花獻佛。行了,我也得回家做飯了,再不回去一會那些兔崽子回來,又要鬧翻天了。”
    範曉燕正準備離開,被李玉芝拉住,給她塞了一張大團結。
    範曉燕驚住了:“你這是幹啥啊!用不着那麽多!”
    “這裏面有肉幹還有奶片,都不是什麽便宜東西,你快拿着吧。要是多了,下回再有這樣的事你多幫我留意。”李玉芝強硬地将錢塞到範曉燕兜裏。
    範曉燕想要推回來,可怎麽都使不上勁。
    兩人推了半天,最終以李玉芝将範曉燕‘趕出’家門告終。
    範曉燕看着緊閉的房門,頓時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的,手也太松了,哪裏值這麽多錢,這搞得我好像要賺差價似的。”
    範曉燕覺得這錢燙手,想着不如明天拿去給石立夏好了,否則心裏沒法踏實。
    邢鋒第二天要去紅星公社,石立夏收拾讓他帶回家的東西,收拾給石迎春孩子做的衣服和尿布時,總覺得做得少了。尤其是尿布,現在沒有尿不濕,一天要換特別多,準備多少都不夠的。
    石立夏想了想總覺得不夠,于是收拾到一半,又跑去做衣服和尿布了。
    邢鋒看她火急火燎的,連吃飯都不安生,忍不住道:
    “你也不用這麽緊張,等你從羊城回來再回家一趟就好。大不了多花一份票錢,多托運點東西,然後讓大哥到公社去接你。”
    自從跟汽車站搭上關系,兩邊想要托運東西就更加容易了。
    要不然你多給錢,人家也不一定願意讓你帶那麽多東西。
    “那時候再說那時候的事,我速度很快的。”
    石立夏忙活了一會,總算停了下來。
    “哎,不知道為什麽,我今天眼皮老在跳,總覺得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邢鋒安慰道:“家裏要是有什麽事,肯定會跟你說的,不用擔心。”
    “希望吧。”石立夏嘆道。
    “要是真有什麽事也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石立夏看了他一眼,邢鋒摸摸鼻子。
    “我那時候确實生氣,誰被設計了也不高興,可一碼歸一碼。我們已經是夫妻,從前的事就不作數了吧。孩子的事是我不對,以後再遇到這樣的大事,我一定先跟你商量,你同意了我再辦。”
    邢鋒目光灼熱,石立夏知道這個男人是真心想要跟她好好過日子的。
    從前過往不再深究,誰都有不對的地方,正好扯平了。
    “好,我也一樣。”石立夏誠懇道。
    邢鋒伸出手覆蓋到石立夏的手上,厚重還帶些粗糙的大手将石立夏纖細白皙的手全都覆蓋住。
    還未等邢鋒張口,松子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大帥,美姐——”
    石立夏連忙将手抽回,兩人耳根都耳根微紅,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松子感受到氣氛的古怪,一臉好奇地看着他們:
    “大帥美姐,你們在幹啥呢?”
    邢鋒瞪了他一眼,現在總算明白為啥有的父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了。
    松子撓了撓頭,感到莫名其妙,他今天很乖啊,沒有幹什麽壞事。
    石立夏清了清嗓子,将內心的悸動壓下去。
    她雖然不是什麽身經百戰的老手,可也不是什麽純情少女,沒想到被摸個手心跳都會加速。
    “松子,大晚上怎麽還不睡覺?”
    松子這才回過神,跑到石立夏面前,道:
    “我想好送什麽給姥爺了。”
    “你之前不是已經準備好禮物了嗎?”
    松子擺擺小手:“那個太普通了,我又想到更好的,就是得跟你們申請。”
    “小子,別啰嗦,快說。”邢鋒戳了戳他的小臉,不耐煩道。
    “我們送姥爺老鼠尾巴!給姥爺說我們現在可厲害了,一顆石子就能把老鼠幹趴下,他看到我們一晚上的成果,肯定會高興。”
    松子眼巴巴地看着石立夏,鎖住目标,一眼看出這個家做主的是石立夏。
    只要石立夏答應了,邢鋒肯定也會同意的。
    石立夏嘴角抽抽,徹底從剛才的暧昧氛圍中走了出來。
    “松子,這主意是你想的?”
    松子驕傲挺胸:“對啊,哥哥弟弟們都說好呢。”
    “那他們為啥不跟你一起出來說?”
    “有我就行啦,他們嘴皮子都沒我溜。”
    石立夏看了一眼房間,看到虎頭和小豆包探出頭,明顯感受到虎頭無奈的情緒。
    “你确定他們同意了你的提議?”
    邢鋒懶得磨叽,一把将松子抱了起來,将他夾在腋窩下。
    “小子,趕緊回去睡覺,打耗子給姥爺,虧你想得出來,你想惡心死誰呢。我可不會把這些東西放我包裏,想都別想。”
    松子不僅不惱,還樂得哈哈笑。
    “大帥,你信我,姥爺肯定會高興的。”
    “他高不高興我不知道,你要是再不睡覺我就要發火了。”
    松子這才停住笑,抱着邢鋒的胳膊:“大帥,要不你帶我去呗,我想姥爺,更想跟你待在一起。”
    邢鋒聽到最後一句話,頓時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他将松子單手抱了起來,又将躲避不及時的小豆包撈起來,一手抱一個。
    “下回吧,我跟媳婦一起回去,就帶上你們三個去認認門。”
    邢鋒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石立夏,眼底透着小心翼翼。
    石立夏想了想道:“等我出差回來就回去一趟吧,到時候看情況需不需要把我姐接過來檢查。”
    這下一大三小頓時都樂了,大晚上在那哇哇叫。
    “小聲點!一會要被人罵了。”
    孩子們齊齊捂嘴,笑得眉眼彎彎的。
    孩子小卻不傻,帶着他們回家意味着石立夏徹底接受了他們,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
    邢鋒将孩子哄着睡着後,再從房間出來,石立夏已經回房睡了,并且已經關了燈。
    他走到門口,伸出手想要敲門,可手卻停在半空,好一會才放下。
    最終他沒有敲開,轉身回自己的卧房。
    屋裏,石立夏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氣。
    要是邢鋒真的繼續下一步動作,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對邢鋒雖然有好感,可感覺還沒有到那一步,還是緩緩比較好。
    第二天一大早,邢鋒就扛着一大堆東西出門了。
    邢鋒一下車,就看到了石廣順。
    兩人見面還是有些尴尬的,當初鬧得很厲害,邢鋒還跟石豐秋打了一架。
    不過石廣順是誰,只不過愣神了一秒,就跟沒事人一樣上前熱情打招呼。
    “女婿,你來啦,我接到電話就提前守在這了。”
    邢鋒給公社打電話時,石廣順并不在公社,公社的人也就托人帶口信回豬頭山大隊。
    這件事在豬頭山大隊引發了一波震動,大家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誰不知道當初石家二房把人家大好青年給設計了,按理說這樣一來就會理虧,也就有所收斂。
    可誰能想到,他們結婚時候還拿喬,要求特別高,果然,最後鬧了起來。
    當時鬧得還挺難看的,誰見過沒結婚,女婿就跟大舅子打架的,女婿還碾壓了大舅子,一點情面都不給。
    大家都想着石立夏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嫁給這麽個丈夫,就算成了城裏人,能吃上公家糧,日子也沒法順暢。
    果然,石立夏嫁出去大半年,一點音訊也沒有。
    很多人在背後幸災樂禍,感慨做人還得厚道,要不然日子就沒法好過。
    誰能想到,石立夏竟然回來了,不是被休回來的,而是找到工作要真正地成為城裏人了。
    原本石立夏就長得好,這次回來更是紅光滿面,一看日子就過得非常舒心。
    不過當時邢鋒沒跟着一塊回來,大家覺得都成夫妻了,沒有繼續鬧騰也正常,以前不管怎麽樣,以後還得過日子不是。
    可女婿肯定是瞧不上石家二房的,要不然怎麽沒見影。
    石廣順現在立起來了,不僅不再是大隊裏最懶散沒用的男人,竟然還成了公社一個小幹事,雖然只是借調,沒有正式編制,那也不一樣啊!
    現在公社裏的好東西,都由他負責找銷路,價格比以前高得多,直接盤活了他們整個公社。
    誰能想到這麽個好吃懶做的閑漢,突然就給立起來了,這轉變讓人難以接受。
    一些人心裏直泛酸,誇張他的同事,也忍不住泛酸,不想看到他把日子過得這麽順,顯得他們家特別不一樣。
    “石老二,你不會為了面子,讓人打電話裝的吧?”
    “就是,你那女婿一看就不是善茬,當時鬧成那樣,怎麽可能會低頭。”
    石廣順一臉淡定:“你們愛信不信吧。”
    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懶得跟這些人計較。
    他們明擺着是嫉妒,是追不上自己了才能說幾句酸話平衡一下。
    從前石廣順無所事事還會跟他們怼幾句,現在他忙着呢,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才懶得跟這些娘們閑漢胡扯淡。
    石廣順潇灑離去,丢下一群心底酸溜溜的人。
    “你說廣順咋突然就開竅了,沒見過這麽大年紀還開竅的。”
    “誰說不是呢,跟變了人似的,你們是沒去過公社不知道,公社書記看到他都是笑盈盈的。”
    “豐秋那傻子,現在也被他帶着不像個傻的了,二房瞧着就要立起來了。感覺這麽下去,估摸着比大房還有出息。”
    “拉倒吧,這才哪到哪,怎麽可能比得過石家大房……”
    曹榮妹聽到消息,也很是意外,等石廣順回到家,連忙跟他确定真假。
    “是真的啊?立夏回不回來啊?”
    石廣順搖搖頭:“她要去羊城出差,沒法回來,就女婿一個人回來。”
    曹榮妹心底一緊,看了看屋外,低聲道:
    “不會回來跟咱們說他要跟立夏離婚吧?”
    要不然邢鋒回來幹什麽,曹榮妹死活是想不明白。
    邢鋒跟他們關系又不怎麽樣,能跟石立夏一起回來都不容易,別說自己過來了。
    石廣順斜了她一眼:“胡說八道什麽呢,咱們女兒這麽優秀,她的文章可是刊登在報紙上的,他有啥好嫌棄的?分明就是白賺了個媳婦。”
    “你在外面吹不夠,在我面前說這些幹啥,我不知道我閨女好啊,可當初那些事……都怪石盈盈,要不然也不至于鬧成那樣。”
    曹榮妹想到這個還生氣,對大房特別瞧不順眼。
    便宜都被他們占了,自己家不過是想要個好女婿怎麽了,當時邢鋒還不是他們家的呢,看不看得中也不好說。
    他們倒好,都談婚論嫁了還要跑過來攪和,什麽人啊!
    “你也別老惦記石盈盈的不是,她現在可是廠長夫人,不好得罪。”
    曹榮妹撇撇嘴:“真不知道她走了什麽狗屎運,身邊男娃一個比一個條件好。可憐咱們迎春,嫁了這麽個玩意。”
    提起石迎春,石廣順的臉色也不大好看,石迎春是厲害,可成天遇上一堆糟心事,也太費精力。
    按石廣順的眼光,他覺得石迎春比石立夏聰明,應該比石立夏要有出息才對。
    從前還覺得石迎春嫁得好,雖然那一家人一言難盡,可她能拿捏得住女婿。以後她當家作主,就不用下地幹活了,現在看來就不怎麽樣了。
    不僅因為有了石立夏做對比,還因為石廣順發現他們努力一把也是可以改變現狀的,比如他現在,不一定非要通過婚姻。
    從前還是狹隘了,才導致決策失誤。
    “不提這個了,這次女婿回來都是因為立夏不放心姐姐,自己又沒空就讓女婿回來看看。”
    曹榮妹抹了一把淚:“咱們四個兒女就立夏最有良心,大家以前都嫌棄她懶,可真有事她會上。”
    石廣順嘆了一口氣:“誰能料到,我竟然真能靠女兒翻身。”
    “他爸,女婿要是認咱們了,媽那邊咋辦?”曹榮妹使了個眼色,“有人可眼紅咱們家立夏的工作呢,現在還覺得是女婿的功勞。”
    石廣順沉默片刻,道:“回頭我跟女婿說一聲,別什麽人都給好臉色。”
    曹榮妹點點頭:“當初他這麽鬧一場也挺好,不會把他當軟柿子捏。”
    石廣順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他看到邢鋒從車頂拿了那麽一大袋東西,還知道裏面竟然有肉幹奶片,當機立斷道:
    “女婿,你回到家裏,也別露出好臉色。就跟當初你離開家時候的樣子一樣,千萬別改變繼續保持。”
    邢鋒覺得石廣順在嘲諷他,他雖然并不後悔,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該有的态度還是得有。
    “爸,當時是我不好……”
    “打住打住,我不是跟你商量那時候誰對誰錯的,我這話是認真的。我們現在沒分家,而且有長輩名頭壓着,有些事啊他沒法好好說理,所以別費勁去折騰。你要是不想給我閨女添麻煩,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邢鋒這才确定岳父不是嘲諷,是真的想要他這麽幹。
    他想到臨行前石立夏的話:“我爸讓你幹啥你就幹啥,不用在意其他。”
    于是邢鋒從善如流,讓他一直擺着個笑臉他可能不大能做得出來,他現在還是沒法跟石廣順他們親近,可擺一張臭臉,那他可太擅長了,跑長途的時候他看起來特別兇悍。石廣順帶着邢鋒一起回豬頭山,他背着手特別潇灑地走在前面,邢鋒扛着個大包在後面,他一路就沒提過要搭把手。
    邢鋒也不在意,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
    石廣順也沒怎麽問石立夏的情況,邢鋒大半時間都不在家,還不如他了解自己女兒的情況呢。
    他對外頭的世界很感興趣,一直聽邢鋒說路上的事。
    “這趟西北行還挺有意思,你們從哪條路走的?”
    邢鋒說了個大概,石廣順又問了幾句就感受到邢鋒并沒有說實話,或者說沒有說全,不像說其他地方時那麽清晰明了,好像有所估計。
    雖然邢鋒隐藏得很好,可石廣順可是老江湖,敏銳地嗅到不同。
    石廣順也沒追問,也沒跟邢鋒提,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去說別的事了。
    邢鋒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來,如果石廣順要是再繼續問,他就得重視這件事了。
    這次西北行明面上是去西北一個城市送機械,實際上還有隐藏任務,大部分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包括車隊裏其他人。
    所以他們才會繞一個大圈,模糊路線,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
    石廣順領着邢鋒到村口,大老遠就看到一群人坐在村口的石階上,看到他們走近,不少人還站了起來。
    “一會你別吭聲,跟領導巡視一樣點頭示意就好。”
    邢鋒乖乖應下。
    兩人走過那群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射來,換做一般人估摸都開始腿抖了,邢鋒并不怵這種場面,他又不需要讨好這裏哪那個人,特別坦然地朝前走。
    “廣順,真是你女婿回來啊?”
    當初鬧得厲害,大家都認識邢鋒。
    看到真的是他來了,還帶了一大堆東西,心裏各種滋味都有。
    石廣順冷哼,“除了我女婿,有哪個漢子能長得這麽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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