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秦科長抿了一口茶,拿起今天早上剛送來的報紙,開始今天的‘工作’。
    當他打開省周報,最先進入眼簾的不是報紙頭條,而是頭條下方位置的一則報道,因為在标題下的一行小字上,他清楚地看到了‘機械廠’三個字。
    看了這麽多年的報紙,秦科長對關于機械廠消息極為敏感,每次他翻開報紙都先大致掃一遍,如果看到與機械廠相關報道,會先看這部分內容,然後才從頭條開始往後翻。
    作為宣傳科科長,他上班時候可以摸魚,但是必須第一時間獲得與機械廠相關的信息和政策,快速搜集資料,有必要時候還會做成剪報給相關領導。
    如果是跟機械廠有直接關系的,那更是得第一時間了解,否則開會時一問三不知那可就是重大失職了。
    省周報是省內重要刊物,和機械廠相關的報道竟然出現在次頭條這樣重要位置,秦科長一下就提起了精神,坐直身體興奮地開始閱讀。
    秦科長逐字逐句仔細閱讀,大聲說了一句話:“好!”
    宣傳科的人紛紛擡起頭,一臉不明。
    朱科長也放下手裏的筆:“秦科長,出了什麽事?”
    秦科長站了起來,笑容燦爛:“朱科長,咱們宣傳科出了個大人才啊!這下咱們機械廠又要在省裏露臉了,這可是個大喜事啊。”
    朱科長一臉莫名,不過聽着心裏也很是高興,宣傳科出了人才那他也一樣是會被誇獎的。
    “秦科長,你說的到底是哪一位同志?”
    秦科長也不急着回答,而是朝着辦公室裏看了看,“小石同志又去做牆報了?哎,這個同志很不錯,自從開始上班就勤勤懇懇地做事。”
    朱科長聽這話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又聽秦科長道:
    “朱科長,你過來看看,這是小石同志在省周報發表的文章,把咱們機械廠樹立成了典型,以老大哥身份扶持下面貧困公社農業發展挂一起,贊賞我們機械廠扶貧工作做得好,還互惠互利實現了雙贏啊!
    我記得小石同志一直很關注這一點,給你的報道也是相關內容吧?”
    朱科長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只覺得臉火辣辣的。
    他将報紙拿了過來,就看到那篇報道下石立夏的名字,內容更是讓他極為熟悉,和這篇報道極為相似的文章正壓在他的文件夾裏,被他打成了廢稿!
    他瞧不上的稿子,在具有權威性的省周報上刊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這不僅代表他有眼無珠,還意味着他沒有鑒賞的能力,身為一名宣傳科科長,竟然無法欣賞這麽優秀的文章,無法參透背後的深意,這是工作的重大失職!
    最關鍵的是,朱科長以這個借口還想把石立夏調離宣傳科,雖然還沒有正式打報告,可為了給自己侄子鋪路,前頭已經做了不少工作。
    石立夏是被招聘進來的,現在又被認為不合适,本來就有些說不過去,現在人家的文章登上了省周報,還給廠裏的正面形象添磚加瓦,回頭要是有領導問起,他更是不知道該怎麽交代才好。
    不僅如此,他之前答應別人調到宣傳科的事也意味着泡湯了,這不僅影響了他侄子的調任,還得罪了人。
    能有底氣替代正規招聘進來的石立夏的人,本身也是有門道的,不是他能招惹得了的。
    原本還以為能因此搭上關系,現在反而給自己招來麻煩,令朱科長頭疼不已。
    朱科長硬是扯出一抹笑,可語氣忍不住抱怨:“小石同志怎麽回事,這麽大的事還藏着掖着,給省周報投稿也沒有知會一聲。”
    範曉燕笑道:“朱科長,您的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您忘了小石同志之前提過自己積極投稿的,您說光積極沒用,又沒能刊登。”
    宣傳科确實每個月有任務投稿任務,可能否刊登卻是不會成為特定的指标,畢竟這年頭想要在報紙雜志上刊登文章是很不容易的,誰也不敢打包票自己有這個本事。
    只是誰的文章要是能被刊登,會成為考核評估的一個加分點,年中和年終的工作總結都要比別人更漂亮。
    省周報更是代表了權威,上面刊登的文章多是本報報刊記者的作品,是要經過調查确認才能刊登的。
    朱科長這麽多年在上面發表的文章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宣傳科其他人更少。
    石立夏不僅發表了,還在這麽顯眼的位置,而且還是與機械廠正面形象相關,可以說極為不易。
    “範曉燕,你每天上班就知道織毛衣,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你要是想織回家織,這是辦公室,是辦公的地方。”朱科長再也忍不住發飙了。
    範曉燕卻一點不懼:“朱科長,您發火別拿我開刀啊,您還是想想怎麽跟領導們彙報情況吧。”
    這篇文章跟工農合作、扶貧挂鈎,而且他們還成了市裏各單位的領頭羊,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麽機械廠肯定不能就搞這麽一次,以後是要繼續落實下去的。
    一旦開展專項工作,那麽來龍去脈就得摸清楚,也就繞不開石立夏。
    石立夏不僅是寫了這篇報道的人,她還跟這件事有直接關系,最開始的時候是她和丈夫邢鋒一起促成的這項合作。這麽優秀的同志,朱科長之前想把人家打發去掃廁所,範曉燕不用想都知道領導們的臉色有多難看。
    範曉燕甚至有些遺憾,石立夏之前應該就直接聽從安排,不要繼續負責牆報的事,那現在就更有意思了。
    朱科長則是慶幸,還好沒有到那一步,否則可就完了。
    可惜現在朱科長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因為報告已經打了,雖然沒有正式上交審核,可已經在衛副廠長那挂名了!
    果然,沒一會,廠辦的人将朱科長叫了過去。
    朱科長一進衛廠長的辦公室,就被一陣劈頭蓋臉地臭罵,差點沒把周報砸他臉上。
    “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對于這些,石立夏并不知曉,她還在那認真的制作牆報,腦子其實早就飛到別的地方去了。
    國慶就要來了,她最遲這周就得把工作做完,她怎麽才能避免被調去掃廁所?
    要是真被調到那種地方,以後想回來可就很難了,雖然現在的風向是工作沒有貴賤,掃大街的掃廁所的也能成為勞動模範,只要做好工作都會被人誇贊。
    可現實依然存在着歧視,去了冷衙門就很難再翻身。
    “難辦哦。”石立夏嘆氣。
    實在不行去找周奶奶?她要是能跟廠裏說句話……
    石立夏搖搖頭,還是算了吧,周奶奶這次病了之後,身體一直不大好,她之前已經幫了自己一把,不能老麻煩她老人家。
    而且這麽一來,石立夏總覺得自己跟心心交好,好像有其他目的似的。
    石立夏跟心心已經處出感情來了,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太複雜。
    石立夏在南城認識的人并不多,雖然跟鄰居們處得還不錯,可也都是泛泛之交,還達不到出手幫忙的地步。再者她的鄰居們多是技術工種,很少是在領導崗位的,有心也無力。
    石立夏思來想去,竟然只剩下男女主了。
    她的堂姐夫可是副廠長,而且是最年輕的廠長,剛當上廠長也沒多久,還以極強的能力和強勢的手腕,在廠裏站穩了腳跟。
    石立夏之前提到的複印機技術就是男主發起的,也是他招聘的相關技術人員,研究成功之後,共生産了八萬多臺,産值超過一億元,為今後成為廠長打下堅實基礎。
    不僅如此,複印機的成功還奠定了機械廠未來的道路,在改開後又主攻辦公機械用品方向,并且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石立夏扶額,男主确實很有能力,可這關系她搭不上啊。
    她跟女主是對立面,雖然原文裏都是自己去找茬,女主是被動打回去,她現在并沒有作妖,女主也不會來害她。
    她去找石廣順說的那些話,并不算要害她,因為确實是事實,只是她的到來改變了未來而已。
    如果女主真要害她,直接捉奸才更能讓她倒黴。
    但是這也并不意味着女主是個聖母,會無條件出手幫助她這個曾經坑過她的女人。她會去提醒石廣順,石立夏覺得她估計是看在邢鋒的面子上。
    石盈盈跟邢鋒雖然并不認識,可邢鋒是石盈盈好朋友的弟弟,所以才會跟邢鋒相親。
    石立夏隐約記得,原文中原身和邢鋒鬧了很久,直到邢鋒出了車禍受了重傷,原身這才沒有繼續糾纏。
    雖然原文裏沒有明說,不過現在回想,似乎跟原身有一定關系,因為不停地糾纏和鬧事,讓邢鋒不得安寧,開長途車時因為太過疲憊出了岔子。
    “算了算了,不就掃廁所嗎,實在不行就先混着。”
    石立夏搖了搖頭将心裏的雜念掃除,她剛才差點把掃廁所給寫上去了。
    “小夏!你怎麽還在這裏啊!”範曉燕匆忙跑過來,笑容極為燦爛。
    石立夏眨眼:“我不在這,還能在哪?”
    “哎喲,你還不知道啊?”範曉燕猛拍大腿。
    石立夏心底一跳:“曉燕姐,你可就別賣關子了。”
    “你的文章在省周報刊登了!那可是省周報啊!”
    範曉燕大聲嚷了起來,這裏距離住宅區比較近,人來人往的,一聽這話全都把注意力轉移過來。
    “省周報?哎喲,這也太厲害了吧?小夏你不僅畫畫得好,文章也寫得好啊。”
    “寫了啥啊,我今天還沒看省周報呢。”
    範曉燕早有準備,将手裏的報紙遞給圍觀群衆。
    “喏,就在頭條下面,寫的還是咱們機械廠呢。之前廠裏發的桃子還記得吧?就是關于這事的。”
    “桃子?那必須記得,那桃子味道可真的好,就是太少了點,我們家孩子為個桃子都打起來了。”
    有的人将報紙拿了過去,并且開始念了起來。
    大家發現自己吃的桃子還跟工農合作、扶貧挂鈎,頓時覺得那桃子更不一般了。
    尤其聽到那麽好吃的桃子爛在地裏,豬都給吃傷了,那畫面感太強,把人心疼個半死。
    他們在城裏求都求不得的東西,在鄉下竟然泛濫成這樣,真是太不平衡了,恨不得現在就跑鄉下當飯吃。
    “有了這文章,廠裏以後還得給咱們發桃子吧?”
    “那必須的,就幫一年也算幫嗎?那必須一直合作啊。”
    石立夏更是高興,工作保住了!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文章會被省周報刊登了,她也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一杆的想法寄的,雖然是她最用心也是最晚發的,實際上并不抱希望。
    這份報紙一周只出一次,因此內容都是精華,屬于地方最高級別的報紙,政府機關部門必讀的報紙,熟讀報紙能從上面獲得最準确的風向。
    石立夏之前都有些自我懷疑了,每天發狠的啃以前的報紙,想要總結每種報紙的規律,寫出更符合現在主流的文章。回到家跟孩子們都很少互動,又回到了當年卷生卷死的狀态。
    範曉燕拍了拍她:“怎麽,樂傻了?”
    “曉燕姐,讓我掐一下你,看這是不是真的。”
    範曉燕沒好氣瞪了她一眼:“美得你。”
    石立夏笑了起來:“曉燕姐,我以後地位就穩了吧?”
    “那還用說嗎,這可是省周報。咱們宣傳科就那點事,你的文章能刊登,還給咱們廠鑲了這麽閃亮的邊,那就不會跟以前似的是個無名小卒,能夠随意發配了。”
    石立夏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次也是運氣好,否則我就得灰溜溜離開宣傳科了。”
    “你有什麽好怕的,你姐夫可是顧廠長,他在咱們廠可不一般。你是有能力的,你找他幫忙,他肯定不會拒絕了。你也是個老實的,我要是你早就去找姐夫哭訴了。”
    石立夏尴尬,她也沒好說自己跟堂姐關系很糟糕,跟仇人差不多了。
    範曉燕卻是感受到了,“你年輕就是臉皮太薄,不管以前有什麽恩怨,你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化解的?你時不時去走動一下,不需要多親密,就表明一下你的身份,其他人也就不敢怎麽着了。”
    石立夏幹笑,她沒有跟那邊來往,一來是因為石盈盈的原因,還有個原因就是原身對男主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原身一直對石盈盈充滿了敵意,羨慕嫉妒她是個城裏孩子,能穿漂亮衣服,能吃好吃的東西,能夠在城市裏生活。
    她覺得自己不比石盈盈差,可兩個人因為出身不同,注定今後也千差萬別,這讓原身心裏非常的難受。
    原身成功嫁給邢鋒後,她得意了好久,覺得自己終于有一天能把石盈盈給壓在下面,石盈盈要麽得下鄉,要麽只能倉促嫁人,那個人肯定沒有邢鋒好。
    現在很多人都覺得,女人嫁個好人家是非常重要的,能直接影響後半生。
    如果嫁得好,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原身覺得自己贏了,聽說石盈盈嫁給一個喪偶有子的二婚男,嫁過去就是給人當後媽的,原身那天笑得特別開心,晚上都多吃了一碗飯。
    結果沒想到石盈盈的二婚丈夫竟然這麽優秀,還是自己丈夫廠子的副廠長,年紀也不算很大,前途一片大好。
    這還不算什麽,當石立夏看到顧正庚的時候,那種不平衡達到了頂峰。
    顧正庚雖然是二婚帶娃,可長相英俊出衆,看向石盈盈的目光柔和,和看向別人時完全不同。他風度翩翩,俊秀挺拔,帶着成熟男人的沉穩,站在人群中總會是最閃耀的那一個,極具魅力。
    這跟原身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将自己年輕的丈夫襯托得像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讓原身覺得自己丈夫十分黯淡。
    原身看到顧正庚的那一瞬間,心裏充滿了懊惱和後悔,如果當初她再晚一點下手,是不是現在會換了一個結局……
    原身對孔文斌有好感,除了他确實會有些手段外,還有個原身自己都不太敢面對的原因——孔文斌在某些方面跟顧正庚有些許相似。
    原文中,原身經常去找石盈盈的麻煩,就是因為還抱有其他不該有的心思。
    因此心裏很是嫉妒,尤其看到顧正庚對石盈盈那叫個溫柔體貼,更是酸得不行。再看自己丈夫硬得跟鐵似的,心裏更加不平衡,也就更喜歡挑事了。
    在這種前提之下,石立夏怎麽可能去求顧正庚,哪怕她一點想法也沒有,也覺得不合适。
    可要是通過石盈盈……
    依照兩人的關系,石立夏只能含淚舍棄這條粗壯的大腿。
    石盈盈沒有明擺着在外頭說她們姐妹倆有仇,她就別再不知好歹非要往上蹭了。
    石立夏轉移話題:“朱科長知道了嗎?他是什麽反應啊?”
    “他現在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我不耐煩看他臉色,就溜出來找你了。”
    範曉燕想起朱科長就想笑,被衛廠長罵個狗血淋頭,回來的時候如同喪家之犬。
    “曉燕姐,我把他得罪成這樣,你說以後他還會出什麽招刁難我?你給我說說呗,讓我有點心理準備,這次把我打得措手不及。”
    “這段時間肯定不會有什麽事,他現在都自身難保,有刻意打壓下屬的嫌疑。至于以後會做什麽事,那還真不好說,不過基本也都圍繞着工作,就跟你這次一樣。他重新訂立标準,誰也拿他沒辦法。”
    石立夏好奇:“朱科長是什麽背景?你說我現在讨好他還來得及嗎?我可不想工作的時候,有人故意使絆子。”
    範曉燕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
    “他主要是靠的岳家,他岳父以前是市委裏的,不過他岳父已經退了,影響力就不如從前了。他大舅子原本混得還不錯,不過因為站錯隊現在也被發配去坐冷板凳了。”
    “難怪他能讓他老婆把工作讓給他侄子。”
    “可不是嘛,以前他在岳父面前跟條狗似的,他老婆生了一個女兒就不宜再生産,也不敢說一句話。将侄子領回家養着,還是他老婆主動提的。”
    石立夏驚訝極了:“竟然是他老婆提的?”
    “這有什麽奇怪的,自己生不出兒子,再不表現得大度體貼,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朱科長這個人,最是要臉面,明明重男輕女得要命,還特喜歡說自己多寵女兒,有女萬事足,真當大家的眼睛瞎了似的。”
    石立夏一言難盡,“他也好意思。”
    “不過……”範曉燕眼珠子轉了轉,遲遲沒有開口。
    “曉燕姐,你快說啊,怎麽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
    “還是算了,我也是瞎猜的,被人聽到可不好。”
    附近有不少被報紙吸引過來的人,石立夏和範曉燕雖然站得比較遠,可明顯能感受到有不少人關注着她們。
    “曉燕姐,你等等我,我再畫兩筆就搞定了,一會回去跟我說說呗,說話說到一半,這也忒折磨人了啊!”
    石立夏動作飛快,迅速将後面的工作做完,就收拾東西跟範曉燕走了。
    兩人走到沒人的地方,範曉燕這才開口道:
    “你有沒有覺得最近一段時間,朱科長很反常?”
    石立夏心裏轉了一個圈,可面上卻道:“我很少在辦公室,以前也沒見過朱科長,不好說他有什麽不對。”
    “也是。”範曉燕并不意外,“這話啊,也就咱們倆說說。”
    “曉燕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外傳的。”
    “其實也就是一種感覺,總覺得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明顯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單說針對你這件事,你看也就你剛進來,還有現在快滿一個月了才開始的,中間都沒怎麽着你,對吧?”
    石立夏驚道:“這還不夠啊?”
    “那可不,你逍遙日子已經很多了,你沒看潘四眼都在咱們科室多少年了,還是這副樣子。咱們科室的人雖然多,可真拿得出手的真沒幾個,你知道為啥嗎?”
    “為什麽?”石立夏說完反應這話不妥當,又道:“曉燕姐,我看大家都挺好的啊,你為什麽這麽說?”
    範曉燕白了她一眼:“在我面前裝什麽呢,我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我也就能幹點雜事,別的一竅不通。其他人也差不多,也就趙志成稍微有那麽點本事,還是朱科長一手提拔起來的。”
    石立夏不好評價,她其實都不知道宣傳科的人一天都在忙什麽。
    她每次進辦公室,感覺他們都在摸魚等着下班。
    “我們科室以前不是沒進過優秀的人,最後都被排擠走了,要不然也不能讓朱科長這樣的半桶水上來。他上來之後,還擔心別人壓住他,所以科室裏沒幾個能幹事的。”
    “秦科長不是還在嗎?”
    “他都當甩手掌櫃很多年了,而且他這個人喜歡睜只眼閉只眼,不鬧到他頭上都不怎麽理會。結果手裏權力沒了,又開始不平衡了。”
    範曉燕說完,拍了一下手:
    “扯遠了,反正朱科長肯定有情況,而且還是大事,大家都琢磨着呢。”
    想要将朱科長拉下馬的人可不少,他排除異己,打壓有才的人,多少人恨着呢,都希望他會出事,換自己或者別人上去。
    範曉燕雖然沒有明說,可是石立夏覺得她肯定跟自己一樣,察覺到了什麽,這讓石立夏更有信心查下去。
    石立夏下班回家,在老榆樹下看到自己老爹已經跟附近鄰居打成一片,就好像在自家村口一樣,成為婦女之友。
    “老姐姐,你說得太對了,兒媳婦就是一進門就要拿捏,否則以後可不好管了。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如咱們那時候,那時候我們幹活可勤快多了,任勞任怨的,哪像現在的年輕人又懶事還特別多。”
    石立夏聽到這些話,嘴角直抽抽。
    她老爸還是那個老爸,沒有一絲絲改變。
    石廣順很快發現石立夏,一點都不覺得尴尬。
    “哎喲,我寶貝閨女回來了,瞧瞧這張小臉累得都長黑眼圈了。你努力工作也不要忘記身體啊,今天我帶老姐姐們都去看你做的牆報了,都誇得不行。”
    在場其他人都紛紛誇贊石立夏,覺得她好看又有才華。
    石立夏心裏那叫個不是滋味,她也在努力維護鄰裏關系,可這麽長時間的維護竟然還沒她爸扯淡一天效果好。
    石廣順離開的時候,那些老姐姐們還特別舍不得,還叫他去自己家吃飯,那話語裏的真誠不似客套。
    這年頭物資緊缺,能叫對方到自家吃飯,表示非常看重了。
    “爸,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你是想要累死我啊?天天趕我出門。”
    石廣順背着手溜達回家,這時候特別像村口老大爺,完全沒有之前的英俊潇灑氣質。
    “我是怕你跟人聊天聊高興了,把我給賣了。”
    “那怎麽可能!只有我套別人消息的,沒有人想從我這裏套。”
    石立夏挑眉:“爸,你打聽到了什麽?”
    “嘿嘿,有你爸出馬,還能不成事?”
    石立夏眼睛一亮:“爸,你快說,你查到什麽了!”
    “急什麽,我現在肚子餓着呢,沒工夫說這些。”
    石立夏知道他故意拿喬,可又拿他沒辦法,一個晚上都把他當太上皇伺候着。
    石廣順雖然作了一晚上,可等到孩子們去睡覺了,他沒有再隐瞞。
    “我今天又去了一趟醫院,有一個護士對那天還有些印象,不過目前還沒确定當事人是不是朱科長。”
    石立夏也不着急催,給石廣順倒了一杯茶。
    石廣順抿了一口繼續道:“她說那天她看到一對母女過來檢查,年輕女人懷孕了,那當媽的快把女兒當祖宗供着了。母女倆的特征,跟文秀說得很相似。”
    石立夏挑眉,如果平常看到這樣的母女,石立夏也不會多想,有的人家疼愛女兒,女兒懷孕了比較緊張,如果這胎如果來得不易,或者還沒有坐穩,也就會特別小心。
    “查出她們是誰了嗎?以後還會不會再去醫院?”
    石廣順搖頭:“患者信息護士不方便給我,而且都已經存檔了,她跟我說八卦,卻不會專門為我去拿。不過她告訴我,她們會再來複查。
    她們是來查腹中胎兒是男是女,看那架勢,要是醫生說是女兒,母女倆肯定立馬就要安排做手術堕了。”
    “市二醫院給鑒定了嗎?”
    “沒呢,母女倆還鬧了好一會,還說不做檢查也行,讓醫生幫開這是男胎的證明。醫生肯定不答應啊,她們就說,要是沒有這個證明,孩子爸就不想留這個孩子了。”
    護士正因這件事,當時也就多看這對母女幾眼。
    石立夏皺起眉頭,也懶得評價這件事了。
    現在這種事實在是太多了,尤其偏遠落後地區,都不想養女兒,可等到兒子娶媳婦的時候就知道幹瞪眼了,還要跑外頭買媳婦,毀了很多女性很多家庭。
    “那現在只能在醫院等她們過來複查了,可是市二醫院不給鑒定,她們下次不一定再去市二醫院檢查吧?”
    再者,現在的孕婦不像幾十年後,經常會去做孕檢。
    如果不是因為要鑒定胎兒性別,那個孕婦一直到生才去醫院也并不意外。
    “別急,繼續聽我說。”
    石立夏也就沒再吭聲,等石廣順繼續往下說。
    “因為這事,那護士也就記住了母女倆,她後來下樓的時候,看到母女倆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一開始她以為那個男的是老婦人丈夫,可後來看着又不大像,總覺得他跟那個孕婦關系不一般。
    不過當時人多,她也就掃了一眼,沒有繼續往下看,也不敢确定是怎麽一回事。”
    石立夏頓時來勁了,“那個人是朱科長嗎?”
    “護士說當時那男人是側對着她的,就看到了一點側臉,并沒有看太清楚,只知道年紀應該是不小了。不過聽護士描述的,跟你們朱科長很像。”
    “哇!”石立夏忍不住拔高聲音,之前全都是猜想,沒想到還真有那麽點苗頭了。
    “爸,你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石廣順擺擺手:“這才哪到哪啊,目前也就有點影,真正什麽情況現在還不敢确認呢。我今天開始調查你們朱科長的情況,看能不能挖出點什麽。”
    “所以你今天開始跟外頭的老太太們開擺?”
    “不然呢?我現在的時間非常寶貴,你當我有閑工夫跟這些老頭老太瞎扯啊。”
    “爸,你辛苦了,明天我看有沒有魚,到時候給你買魚吃。”
    石廣順動作堪稱迅速,沒過兩天,他樂滋滋地回來了。
    石立夏也不着急問他情況,招呼他上桌吃飯。
    石廣順看了桌上一眼:“不吃了,我今天吃了大餐,你們自個吃這些素得沒邊的菜吧。”
    “爸,你飄了。今天是吃了多少好東西,才能飄成這樣,你不會把我給你的票都給用了吧?”
    “我今天高興,認了一個小弟,他可是幫我了大忙。”
    具體什麽大忙,石立夏很快就知道了。
    石廣順在外頭結交了個本地年輕人,讓他幫忙去調查朱科長。
    事實證明石廣順眼光不錯,很快就有了回音。
    “喏,這是那對母女的地址。她們實際上并不是母女,那個女孩是從鄉下來的,說是投奔親戚。實際上,兩人一點親戚關系也沒有。那個老的是個孤寡老人,專門幹一些牽線搭橋的事維持生計。”
    石立夏接過來看了一眼,壓根不知道在哪個地方。
    石廣順也不指望她知道,解釋道:“那一片地方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解放前那條街都是做些見不得光的事,解放後整頓了,可還是比別的地方混亂不少。”
    “那鄉下女人是被她父母送過來的,來了一年多,肚子才有動靜的。她說她在鄉下結了婚,中間回鄉下的時候懷上的,因為胎兒不穩,想着城裏方便打算留在城裏生孩子。”
    “這話一聽就是托詞,說是來投奔親戚,可平常幹活的都是那老婆子。一開始還好,時間長了,尤其是懷孕之後,那女人特別把自己當一回事,什麽都讓那老婆子伺候,自己一點不沾手,說擔心孩子會出問題。”
    石廣順沒有明說,石立夏也感受到這裏頭有問題。
    “爸,朱科長跟那個老婆子是不是有交集?”
    石廣順笑道:“沒錯,朱科長雖然非常小心,他找那老婆子都是為了買東西,可我那小兄弟還是查出了不一樣的地方。”
    “什麽?”
    “朱科長每次跟老太太換東西,會專門跑到一個房子裏去做交易。那房子是老太太租的,自從那個鄉下女人來到她家,老婆子就開始租這房子了,平時卻又不怎麽住。租這房子也是偷偷摸摸的,沒有幾個人知道。”
    “那你們還能查得出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看有沒有人願意去刨根問底。”
    石立夏表示佩服,這麽短的時間就給挖了出來,着實不容易。
    “所以說,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很可能是朱科長的?”
    “沒錯,這個朱科長絕對不幹淨,每次都偷偷摸摸去那宅子,肯定沒有幹什麽好事,不過是不是他的孩子就不好說了。”
    石立夏愣住了:“什麽意思?”
    “那老婆子和那年輕女人不老實啊,生意不止做一家。”石廣順意味深長道。
    石立夏差點沒吹起口哨:“你說是她們暗地裏還……還有其他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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