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重生之贵妇难为 > 49潜入
    潜入

    皇城内外,大大小小共有十几个门,每个门都有?各自的用?途,但说到最被嫌弃,少有?人愿意进出的,唯有?小南门了,因为这门的用?途最为特殊,也最有?味道。宫内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五谷轮回之物都是通过这个门被运往宫外,进行集中处理,是以,这门,又有?个极为贴切,又倒人胃口的别名儿?,夜香门。

    因着有?别于其他门的特殊用途,这门只有?夜间才开,且只开一个时?辰,各宫负责倒夜香的宫人需得在这一个时辰内把夜香桶运送出来,交由等候在宫外的负责人,才算完成任务。

    长年运送这物,门上都好似沾了一股洗刷不掉的味儿?,戎人接管皇城后,更是无人愿意把守小南门,若非上头?强行调派,一个个只会避之不及,不幸被派来守门的两名小兵更是怨声载道,带上铺盖,往门口一摆,席地打起了盹。

    直到一记敲门声响起。

    睡得?正香的小兵去推另一个小兵,叫他去看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另一个小兵打不过同伴,只能烦躁起身?,隔着门板吼道:“哪个不开眼的,皮痒了是不,还?不滚回?去抱自家婆娘。”

    夹生?的官话?,怪腔怪调,但火气?是够够的。

    门那边传来老妇讨好的声音:“大爷见谅,前几日宫内的管事带了话?,说掖庭缺人手,需要两个会倒夜香的小官,老婆子我不敢耽搁,寻到了人就赶紧送过来,不然耽误了贵人的事儿?,可就罪过了。”小兵回?过头?,问同伴是否有?这回?事。

    同伴睡得?迷迷糊糊,语焉不详:“这活计又不讨喜,隔几日就换一批人,哪个愿意干的,我哪记得?那多。”

    外头?老妇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

    小兵听得?实在是烦不过,便把门锁打开,开了条缝,粗声问人呢。

    婆子赶紧把两个瘦瘦矮矮的小官带了过来,笑眯眯道:“就是这两个,家里穷,父残母弱的,快揭不开锅了,工钱要得?不多,只要给?口饭吃就成,别看他们瘦,俗话?说得?好,贱命最好养活了。”

    小兵举着灯笼上上下下打量二?人,瘦胳膊瘦腿,脸色蜡黄,破衣褴褛,浑身?灰扑扑的,稍微凑近了,身?上还?有?股味儿?,倒是跟他们的活计很衬。

    受不住的小兵掩住了口鼻,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但也没放人进去的意思。

    婆子做惯了这门营生?,熟门熟路地从袖子里掏了几个碎银子,双手捧着递给?小兵:“不多,是个心意,二?位官爷拿去打打牙祭,吃吃酒。”

    小兵面色稍霁,大手一抓,把碎银子摊在掌中掂了掂,分了一半给?坐起来的同伴,再把门拉开更多,勉强能让人进来,仍不忘对婆子道:“下回?再找得?挑着点,别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宫里塞。”

    “是是是,官爷说得?对,不过如今腊月了,再过些时?候就过年,要找,也没那么容易。”

    婆子把人哄好了,叫上两个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小官先后进来,脚步匆匆地直奔掖庭而去。

    掖庭的张管事尚未睡下,见婆子来了,把人放进屋,细长的眼睛注视了两个小官许久,方才一声哼道:“那两个匹夫好糊弄,你就以为我和他们一样,也那么蠢笨,连雌雄都分辨不出。”

    闻言,婆子面色陡然一白,微胖的身?躯晃了晃。

    桑柔自背后托住婆子,细声细气?道:“大人息怒,我们姐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家里已经?无米下锅,祖母欺我爹娘软弱,要把我们姐妹卖到娼馆里,我们别无他法,只能进宫来谋求生?路,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做再苦再累的活都使得?。”

    话?一落下,妹妹已经?是一声哭了出来,悲伤莫名:“我们好苦的,大人不收留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一口一个大人,把张管事捧得?起了几分怜惜的心情,想着这活儿?总是缺人,好歹来了两个愿意干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该提点的,必须说清楚了。

    “你们进来了,就得?安分,除了每日的活计,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不该去的,不该想的,那是半点都不能有?,这戎人脾气?大得?很,真有?个什么冲撞,我可保不住你们。”闻言,妹妹像是被吓住了,怯怯道:“大人心善,菩萨心肠,能不能指个脾气?不那么大的,我们刚来,会好好学的。”

    是人都爱听好话?,这对姐妹模样寒碜,但嘴儿?倒是讨巧,张管事心里熨帖,也愿意提携她们一把,于是蹙眉想了想,沉吟道:“倒是有?一处,寄人篱下,脾气?大不起来的。”

    日子过得?紧巴巴,没得?油水可捞,宫人也不愿意去。

    姐妹俩被指了间小房子,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外加两个凳子,便是全部。

    饶是如此,姐妹俩感恩戴德,又将张管事奉承了一通,直把人夸得?飘飘然,送走了以后,赶紧把门闩拉上。

    肖筱低声呸了下,回?过身?,就见桑柔坐在床边,要笑不笑地望着她。

    被桑柔看得?浑身?不自在的肖筱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嚷了一嘴:“别这么阴阳怪气?,要不是你,我犯得?着受这罪。”

    肖筱低头?嗅嗅身?上灰不溜秋的粗布褂子,也不知被桑柔用?什么药水泡过,真就同那味儿?差不离,一路上她胃中翻滚,不停作呕。

    “也就你了,怎么想的,主动找苦头?吃。”

    那日,她爹提出这个法子,桑老伯明显不同意,还?发?了脾气?,要把女儿?带走,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桑柔却是认真考虑了很久,越是弱小的形象,越是能让人降低戒备,反而更易行事。

    更何况,肖瓒这种寡言又清高的人难得?夸了她:“世?子选中你,必然因你有?过人之处,这一路而来,我看你处变不惊,遇事不慌,确实不同于寻常女子,所以我想,你值得?更高的期待。”

    更高的期待,意味着更多的风险。

    这份夸赞,桑柔可受不起。

    她也不是因为肖瓒的几句话?而甘愿冒险,更多的还?是为自己,为父母,为桑记。

    这回?涉险,欠她人情的就不止晋擎一人了,还?有?皇后和太子,以及整个晋家。

    她能够握住的筹码,也就更多了。

    可惜,这些私心说不得?,旁人也未必能懂。

    桑柔梦中遇到更危急的事情都有?,是以,来到西京,踏入戎人地盘,虽有?紧张,但不至于太过惧怕。

    倒是肖筱,被她爹逼上虎山,强行长大,难免不安。

    桑柔也看出了,只能轻声安抚,示意她小点声,这屋子没窗,就靠门的一面墙顶头?开了个小口子通风透气?,正是这样,更不能大意,要时?刻保持警惕。

    肖筱一屁股坐到了桑柔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咕哝:“爹他居然也同意了,我好歹是个姑娘家,扮成这样,丑死了。”

    山里的姑娘,到城里逛了一圈,长了不少见识,也懂得?爱美之心了。

    “是丑。”还?臭。但后面的话?说不得?,不然小姑娘又得?炸了。

    桑柔只能哄:“你不是想做点好玩的事,这不就有?了,谁能有?你这样的际遇,以后回?想起来,也是趣事一件。”

    肖筱不搭理,只想泡个热水澡,把身?上刷干净了。

    桑柔哪里不懂,但夜色深了,这地方又是皇宫里条件最苦最差的,有?干净的水就不错了,指望热水泡澡,那几乎不可能。

    “你忍忍,等事儿?办妥了,我专门给?你买一个大木桶,撒上花瓣,还?有?香香的精油,泡到腻为止。”

    小姑娘也好哄,桑柔几句话?,把人说得?露出了笑脸:“你说的,可不准耍赖。”

    桑柔弯了小拇指:“拉钩为证。”

    肖筱来了兴趣,重复着桑柔的话?:“那就拉钩钩了。”

    好在二?人都瘦,挤一挤,这点小床也够用?。

    白日里赶路,二?人都累坏了,这会儿?外衣一脱,那味散了些,破旧的被子盖上,也不带嫌弃了,眼睛一闭,很快就睡了过去。

    冬日里,两人挤在一处,还?能彼此取暖。

    累极了,她们睡得?也沉,直到外头?敲门声啪啪直响,张管事拉起了嗓子喊:“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起,敢情昨儿?的话?都是说得?好玩的。”

    一声划破耳际,桑柔惊醒过来,忙把肖筱叫起,匆匆忙忙把外衣套上,踩上靴子就奔过去开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人体谅,我们姐妹成日提心吊胆,生?怕被家人卖了,已经?许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闻言,张管事绷着的脸稍稍缓和,心想也是可怜人,将带来的两件衣裳递给?桑柔,叫二?人赶紧换上,随他去上工。

    转身?之际,张管事脑子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问了句:“你们二?人的名字,还?没报呢。”

    桑柔立即接上:“大人唤我大丫,我妹妹二?丫便可。”

    张管事听得?心头?一梗。

    这名儿?,也太随意了,家里人当真是敷衍。

    不过倒夜香的,本就是贱活,叫啥名都无所谓了。

    迅速换好了上工的衣裳,桑柔和肖筱又学张管事,拿了块透气?的棉布把口鼻遮起,便去了她们夜里要收夜香的一处宫殿。

    “白日里,我先带你们走一趟,认个路,熟悉环境,到了夜间,就得?你们自己出来收了。”这座宫殿不大,位置也有?点偏,从掖庭过去,也得?走上小半个时?辰,但有?一点好,离小南门近,收了夜香,送到小南门就轻松些。

    宫里遮住口鼻的唯有?他们,别的宫人瞧见他们,纷纷避开,唯恐沾惹了他们身?上的晦气?。

    张管事习以为常,这样更好,省去了一些没必要的寒暄,直奔恭房。

    “无论哪座宫殿,我们能进的只有?恭房,通常都会有?一个小门到那里,我们绕开正门,从回?廊那头?过去。”

    才到了回?廊,往里走,桑柔便听到几名宫人隐在角落处窃窃私语。

    “天可怜见,世?子那般的天人,可不能有?事。”

    “你急个什么,世?子好与?不好,都不可能是你的。”

    “可不是,世?子有?王后那样的大美人惦记着,大王子不敢动他的。”

    “是的呢,世?子若能长长久久住下去,倒也不错,近不了身?,过过眼瘾也是使得?的。”

    “不说了,世?子这几日染了风寒,虚得?很,我得?去膳房多做点给?世?子补身?子。”

    晋擎有?钱,又舍得?花钱,他来了这段时?日,自掏腰包采买了不少食材,向?来油水少的偏僻宫殿伙食改善不少,宫人们也跟着沾光。

    染了风寒?身?子虚?

    她怎么觉得?,他在这里,过得?还?行。

    桑柔低眉垂眼,缓慢行走,脚步却也未停,又拐了几个弯,到了恭房。

    屋里燃了熏香,掩去不少异味,但香味过浓,闻多了,也让人头?晕。

    张管事把二?人带到恭桶前,没有?揭盖,只用?话?语告诉她们该怎么做。

    到底是女子,更有?耐心,也更细心,她们听得?认真,张管事讲得?也不费劲:“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得?仔细些,别洒了摔了,你们力气?小,得?两个一起抬着,走一段,放下来,歇一歇也成,就是不能倒了,不然东西流出来,够你们收拾的。”

    这样的活,没人愿意干,又脏又累,极为不体面,但又极为重要,缺不得?人。

    是以,张管事只要看二?人态度端正,也懒得?细查她们的来历,睁只眼闭只眼地收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扬起女声道:“主子要用?了,张管事交代完就带人离开,夜里再过来。”

    肖筱一脸天真,憨头?憨脑地问了句:“是哪个主子要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