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重生之贵妇难为 > 19意外
    意外

    一路还?算平稳,赶在第二日天黑前,父女俩抵达彭县。

    桑有为在彭县有几座宅子,不缺住处,可他略一思索,稳妥起见,选了个位于巷子里面最不起眼的小宅子。

    这住处,距离姚成的药馆最近,不必动?用车马,走过去?也快。

    然而房子空了许久,积了?不少灰尘,还?需好好打扫。

    桑柔只?带了?青芷一个丫鬟过来,其余几个婆子,都是?桑有为临时找牙子安排进来的,不是?聋就是?哑的,不好沟通,也不了?解桑柔的喜好和习惯,只?能在外间干干粗活,桑柔的寝室还?得青芷布置。

    青芷见不得老弱病残,怕桑柔对那几个婆子不满,一边拿鸡毛掸子扫掉桌上积着?的一层细灰,一边絮絮道:“小姐可别看她们身体有残缺,但她们干活可卖力了?,我跟她们比划几下,她们也能看懂,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挑活,比咱府里好多?下人都强。”

    桑柔不由?失笑:“我又没说什么,她们哪怕出了?错,只?要?不是?故意的,也没偷奸耍滑,多?教几遍就是?了?,你?愿意同她们来往,那你?就只?能辛苦点,带着?她们把?事做好。”

    青芷点头如捣蒜:“小姐仁善,厚待下人,奴婢也会带着?她们好好干活的。”

    桑柔对青芷是?放心的,上辈子,青芷随她到晋家,没两年?就许给了?晋家外院一个管事,始终跟在她身边,忠心不二。

    忠诚可靠的人,自然?值得优待。

    到了?外面,桑柔整个人轻快不少,和青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天边最后一抹火烧云彻底散去?,月色渐起。

    去?到隔壁耳房收拾的婆子这时候跑了?进来,面色焦急,比手画脚,嘴里呜呜呀呀的,急着?发声,却又蹦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难题。

    青芷立马做出反应:“小姐,您就在这屋里,把?门反闩上,等?我回来,可别自己出来。”桑柔恩了?声,叮嘱青芷:“你?自己也当心,实在棘手,解决不了?,你?就去?前头找父亲。”

    青芷满口应好,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屋,去?到隔壁,一探究竟。

    桑柔坐在已经?擦干净的圆凳上,一手支着?下巴,胳膊肘抵着?桌面,困意来袭,眼皮子半耷拉,可又记挂隔壁的情况,想睡,却也睡不着?。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外头响起敲门声,青芷低低的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桑柔起身走过去?开门,就见青芷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桑柔把?人叫进来,再阖上门,问她什么情况。

    青芷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佩,问桑柔识不识得。

    桑柔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珠宝玉石,一眼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微敛了?面容,问青芷怎么回事。

    青芷缓了?一口气,眉头皱起,似乎在烦恼该如何开口。

    桑柔半开玩笑,自己猜:“别告诉我隔壁住了?个人?”

    回应桑柔的,是?青芷不可思议的吸气声。

    桑柔自己也是?一愣,该不会,她还?真猜对了?。

    青芷握紧了?玉佩,把?自己在耳房看到的景象如实告知主子。

    “那屋里头还?真有个人,还?是?个男人,缩在角落里,不知哪里寻来的破旧棉被盖在身上,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喘个不停,几句话说得都能要?掉他半条命,这块玉佩也是?他给的,说只?要?能收留他几日,请个郎中给他看病,养一养伤,这块玉佩就是?谢礼。”

    桑柔极有耐心地听完,已是?惊得合不拢嘴了?,忙问男人是?怎么进来的,若是?爬墙,那这墙头也该加高了?。

    青芷却是?露出一抹尴尬的笑:“那人钻的狗洞。”

    能让成年?人钻进来的狗洞,更该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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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柔把?活交代下去?,示意青芷尽快叫人去?弄。

    青芷应下,然?而目前最为难最棘手的,是?隔壁已经?气弱得晕过去?的男人。

    桑柔沉吟稍许,再问青芷:“你?看那人年?方几何?”

    青芷思忖一下,道:“听声音,应该不大,有着?少年?郎的气息,可那脸混着?血渍和脏污,也瞧不出生得何等?模样。”

    桑柔看着?玉佩若有所思,暂时不打算惊动?桑有为,叫青芷找个年?纪大的婆子,帮男人清理收拾,弄点药擦擦,等?把?人收拾好了?,她再过去?看看。

    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藏也藏不了?多?久,但她总要?弄清楚男人的身份和来及。要?救,也不能稀里糊涂地救。

    青芷想事周全,找了?个四十多?岁,已经?守寡多?年?的哑婆,比手画脚地教哑婆该怎么做。

    哑婆带上热水,和常用的治外伤的药膏,去?到耳房,然?而没多?久,人就跑了?出来,泛黄的面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青芷看着?哑婆不停打手势,不禁有点懵,不太?明白,只?能随哑婆一道去?到隔壁看看究竟。

    男人衣襟已经?被掀开,露出白色的里衣,上面染了?不少血迹,部分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然?而令青芷呆住的并不是?这些刺眼的血污,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将那带血的里衣轻轻揭开。

    一圈圈棉布出现在了?青芷面前,那胸也被束得严严实实,平坦极了?。

    青芷心提到嗓子眼,颤着?手,一点点揭开那裹得又紧又密的薄布。

    良久,青芷怔忪过后,猛地一个转头,对着?哑婆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以示警告。

    哑婆哪里不懂,不停点头。

    青芷再回来,面色更凝重了?。

    桑柔有所感知,人也变得从容了?些,只?看着?青芷,等?着?她自己把?话说出来。

    青芷有口难言,只?觉这事儿太?过荒诞,翕动?着?双唇,最终一声长叹:“小姐,您还?是?自己过去?瞧瞧吧。”

    桑柔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这回,再进到耳房,男人已经?被挪到了?床上,被褥也更换一新,屋内燃起了?油灯,将屋内的身影照在墙上绰绰约约。

    桑柔走到床边,青芷伸手将盖在男人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正?好可以让桑柔看到男人身上的异样。

    桑柔定定在人胸前望了?好一会,倒不显得有多?吃惊,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是?恍然?,轻唔了?一声,对来人的身份更加好奇。

    既然?不是?真男人,收留起来,也不那么麻烦了?。

    桑柔又在这人的面容上打量了?许久,虽是?闭着?眼睛,可这浓眉薄唇,颧骨微高,脸也偏长的模样,即便面色苍白依然?英气十足,倒还?真是?雌雄难辨,极具欺骗性。

    回过头,桑柔吩咐青芷:“你?照着?她的身量,寻件合适的女装给她换上,再找个郎中过来,你?在旁边盯着?,能救就尽力救。”

    这动?静闹得不小,迟早传到前院,好在这人真身是?个女子,桑柔在桑有为那里也好交代。

    果不其然?,青芷才叫前头的门房去?请郎中,桑有为后脚就找来了?,问桑柔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晚了?还?叫人。瞒不住,也不想瞒,桑柔给桑有为煮了?壶香茶,娓娓道来。

    桑有为接过女儿递来的玉佩,拿在手上,翻来翻去?地仔细瞧了?又瞧,方才缓缓道:“这玉,应当来自江东,是?那边特有玉种,寻常人家可用不起,也买不了?。”

    能佩戴这种玉的,非富即贵。

    桑柔听后,愈发沉默。

    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子,从江东游荡到了?江南,还?受了?不小的伤,这本身就已经?充满了?浓浓的阴谋味儿。

    桑柔软声问道:“父亲眼力这么厉害,能否再想想,在江东,哪些人家可以买得到这玉。”

    “不多?,但也有那么几家人,光靠猜,可猜不出。”桑有为把?玉佩还?给女儿,反问她该如何应对。

    桑柔道:“人已经?躺那里了?,不省人事,还?能如何,要?有打算,也得人醒了?再说。”

    “是?这个理,”桑有为点了?点头,救的是?女儿家,他也不好过问,只?叫女儿当心些,便是?女子也有狡黠多?变的,莫要?被人诓了?,实在处理不来就叫他。

    说着?,桑有为又要?留两个身手好的家丁在后院守着?,桑柔却觉不必,人已经?伤成那样,下床的力气都未必有,要?守也得过一阵,这几日是?没必要?的。

    忽而,桑柔一个灵醒,迟疑着?对桑有为道:“父亲,谢家两位郎君也到了?彭县,您说这女子会不会与谢家人有关,您不是?说他们来彭县寻人,兴许要?寻的就是?这女子。”

    桑有为一听,有些道理,但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为父已经?派人去?打探谢家两位公子的消息了?,没见到人,一切都只?是?猜测,不能较真。”

    如今,更让桑有为惦记的还?是?姚家的事儿。

    姚家那个儿子,实在不争气,欠了?高额债务,自己没能力还?清,还?缺少担当,自己一个人卷包袱跑了?,行踪不明,留下一家老少给他背锅。

    姚成把?所有积蓄拿出来还?债,仍是?不够,债主派了?不少打手,天天到姚家铺子前闹事,威胁姚成还?不够钱,就拿他女儿抵债。

    走投无路,又不想卖方子,姚成只?能把?铺子抵押出去?,先?把?债还?了?,等?以后有了?余钱,再把?铺子赎回来。

    可即便把?铺子当了?,还?是?不够,最后缺的一百两,怎么也筹集不来,眼见债主给的期限将至,姚成夜不能寐,头发都白了?大半。

    这边管事把?姚家的情况仔细一说,桑有为轻哼:“是?个可怜人,就是?太?犟,不知变通。”

    桑柔温声道:“父亲,明日我们去?姚家,我同姚成说说理,您就在旁边看着?,尽量配合我好不好?”

    桑有为想笑:“说不通,可别哭鼻子。”桑柔也笑:“不哭,父亲都做不到,我便是?失败了?,也不丢人。”

    办成了?,当然?更好。

    翌日一早,桑柔留下青芷照看身份不明的女子,自己换了?身男装,跟着?桑有为沿街边,一路走过去?。

    途中,父女俩去?到一家面馆,尝了?当地有名的云丝面,再又听了?一段评书,不紧不慢地走到药铺门口。

    铺子虽然?抵押出去?了?,但生意也要?照做,不然?没有了?收入来源,这铺子更加保不住。

    可经?过债主连着?好几天带人闹事,药铺的生意一落千丈,便是?有人路过,也避得远远,唯恐沾染上姚家人的晦气。

    姚成较桑有为前些日子见到的模样更憔悴了?,形容枯槁,头发灰白夹杂,明明比桑有为还?小上一两岁,可整个人看着?像是?大了?十岁不止。

    终于有人上门,姚成勉强打起精气神,却在看清来人后,眼里燃起的一点光又骤然?泯灭。

    桑柔走在桑有为前头,客客气气道:“姚叔先?莫气,我父亲之前可能有做得不妥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个歉。”

    桑柔生得玲珑秀美,作男子打扮,也是?一副钟灵毓秀,惹人好感的模样,姚成看了?桑柔一眼,挪开目光,嗫嚅着?唇:“道歉就不必了?,你?父亲要?的,我这里没有。”

    “有也不妨碍,本就是?您的东西,谁也夺不走。”桑柔这话一出,桑有为不禁斜睨着?女儿,就想看看她能如何说动?姚成。

    “索性这时候也没生意,姚叔不如先?关了?铺子,我们再细谈,该如何做到有钱大家一起赚。”

    闻言,姚成再次看向桑柔,目光一变,犹豫稍顷,走到前头,拉上了?店铺的大门。

    再走回来,姚成把?油灯点燃,让屋里看着?亮堂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家里已无茶叶,只?有一壶清水,你?们想喝就喝,不喝,也不勉强。”

    穷到姚成这个地步,也讲究不了?这些。

    桑柔捧着?水杯,喝了?两口,笑笑:“这清水比茶还?甜。”

    桑有为却没有动?,只?把?女儿瞧了?一眼,她倒是?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说。

    见姚成意兴阑珊,桑柔也不拖拉,把?杯子放下,聊正?事:“姚叔可有想过以后的打算?这世上欠了?钱,又还?不起的人家,最后结局无非两种,不是?一家子全都吃药,一了?百了?,就是?卖儿卖女,能卖的全都卖了?,落得一身骂名,苟且偷生。”姚成眼皮子掀了?掀,却不吭声。

    桑柔见他还?是?有反应的,继续道:“姚叔有儿有女,一家人齐齐整整,能活着?,自然?要?想法子活下去?才成。”

    姚成压抑不住,一声苦笑:“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要?能活下去?,谁又会走上绝路。”

    “怎么会没有办法,姚叔手上有良药奇方,却不懂如何利用起来,倒是?可惜了?。”

    桑柔轻轻一叹,姚成被触动?到:“如何利用,这方子,是?我祖辈传下来的,我是?不可能卖的。”

    “你?想卖,我也不会买,我要?买,只?买你?做出来的药。”

    桑柔这番表态,让姚成松了?口气,却也愈发疑惑。

    买药还?不简单,便是?这铺子里所有的药,她能全部拿走,少点钱,他也是?乐意的。

    桑柔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契约书拿出来,放到桌面上。

    “我们桑家生意做得大,光是?姚叔您铺子里所有的药加起来也远远不够,我要?买的是?你?们姚家今后五十年?制作的所有成品药,不管内服还?是?外用,只?要?你?们姚家做出来的,一律只?能卖给我们桑记。”

    原本,桑柔想说,不仅是?姚成,还?有他的子子孙孙,只?要?还?在做药,就只?能卖给她家。

    但毕竟太?久远,子孙成不成器,都还?两说,再者姚成这性子,也未必同意,于是?降低了?要?求。

    其实不说五十年?,哪怕二十年?三十年?,也够桑记赚了?。

    “我们是?大批量购入,按批发算,必然?低于你?单卖的价,但薄利多?销,最终你?赚的只?会比你?现在这间小药铺的营收要?翻上十倍,甚至几十倍,上百倍,你?做出来的药越多?,你?就赚得越多?,不管多?少,我们一力全部收下。”

    姚家有药,缺的是?销路,而桑家多?的是?销路,就怕药不够卖。

    互补之下,便能双赢。

    见姚成态度有松软的迹象,桑柔趁热打铁:“姚叔目前有难,我们在商言商,但也讲人情味,我父亲可以先?出一笔定金,帮姚叔渡过难关,但我们不是?来做慈善的,钱给出去?了?,姚叔就得按我们的要?求做。这契约书是?要?签的,我们严格按照上面的来,违约的话,那就不止赔钱,更要?吃上牢饭,但姚叔是?聪明人,有钱赚的好事,为何不做呢。”

    听到这里,桑有为心头最后一点顾虑彻底散去?,看向女儿的眼神里透着?欣慰还?有骄傲。

    他好像更理解女儿了?。

    比起婚嫁,做事业或许更合适女儿,也更能让她找到满足感。

    姚成一字一字地把?契约书看完,这个面嫩的少年?郎,实则老成得很,一条条地写得很公道,但也半点亏都吃不得。

    五十年?,他不一定能活这么久,而他的儿子,是?没指望了?,孙子更是?没影的事。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也不亏。

    桑柔又道:“我可以给姚叔时间考虑,不过您的家人未必等?得起,那些讨债的人翻起脸来可比厉鬼还?要?凶煞。”

    “不多?说了?,我签。”姚成就着?桑柔递过来的印泥,指头往上面一摁,在契约书上留下自己鲜红的指印。

    “还?要?签个字。”桑柔要?的是?双保险。

    姚成看了?桑柔一眼,又去?拿自己的毛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桑柔检查过后,又把?契约书递给桑有为:“父亲,您也一样。”

    桑有为心情大好,摁手印,签字,一气呵成。

    一式两份,各留一份。

    桑有为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三百两,你?到我桑记名下的钱庄,就能领到银钱了?。”

    三百两,不仅能帮姚成渡过难关,还?多?出了?不少。

    姚成心头五味杂陈。

    桑柔笑着?道:“姚叔这铺子,其实也不必开了?,毕竟以后只?卖给我一家,姚叔如今最紧要?的是?多?请人,租个大庄子,把?我们要?的药品,在约定时间内,保质保量地做出来。”

    姚成亦道:“你?放心,答应了?,我就会做到。”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里头有没有人,我要?买药。”

    姚成当即扯嗓子道:“小店已经?打烊,不卖了?。”

    “大白天的,你?打什么烊,我这急需,劳烦开个门,多?高的价,我也出。”

    谢洵半夜突起高烧,刘启实在没辙,问了?好几家,听闻这家的退烧药最管用,火急火燎地寻过来。

    听出这人确实急需药物,心情正?好的桑有为松口道:“只?这一回,倒也无碍,今日过后,那可不行了?。”

    姚成只?得起身,把?门打开。

    刘启急急忙忙冲进来,唯恐慢了?一步,又被关在门外。

    桑柔原本不甚在意,可男人一冲过来,与她视线对个正?着?,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人,桑柔上辈子见过。

    他是?谢三的贴身小厮,有谢三的地方,必然?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