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一群小豆丁的到來,一下變得有些好笑起來。
    雖然孩子們非常地認真,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緊盯着趙慶陽,只要他敢動作,他們的拳頭、彈弓就會毫不留情地打到他的身上。
    可那場景讓人瞧着還是讓人覺得有趣,難以嚴肅起來。
    幾個孩子都長得很不錯,三兄弟經過兩個月的調養,現在已經不像剛來的時候皮膚皲裂,身體消瘦,頭發跟枯草一樣,他們現在臉上已經長出肉來,身體也比之前看着結實,身上穿着合身又充滿設計感的衣服,不管是外貌還是整個人的氣質都大變樣了。
    他們相貌都挺不錯,瞧着也更加精神。
    衛紅衛敏姐妹倆也都是漂亮姑娘,今天又特地打扮過,更顯漂亮嬌俏。
    心心更是不必提,她本身就是個長得非常好看可愛的孩子,能上電視當童模的那種出衆,身上又穿着石立夏給她做的新衣服,更顯得漂亮可愛了。
    心心是願意和喜歡穿那些花裏胡哨的衣服,跟別人不一樣的衣服的,她不是那種因為自己不一樣而害羞的女孩,反倒很喜歡和接受自己的與衆不同。
    她長得跟洋娃娃一樣,白白嫩嫩的,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特別适合款式花色誇張的衣服。
    因此石立夏也就沒客氣,繼續用碎布給她拼花做衣服,怎麽奪目可愛怎麽來。
    如果只看到其中一個孩子,沖擊力還沒有那麽大,可一群漂亮可愛,穿戴極具特色的孩子們湊在一起,那視覺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一個個看起來都奶乎乎的,偏偏還做出惡狠狠的表情,反差讓他們更加靈動出衆。
    石立夏感到溫暖,覺得這群孩子沒白養的同時,也莫名被這陣仗惹得嘴角往上翹,剛才撒潑的氣勢一下就洩了。
    她從前是不會這樣罵人的,現在才發現這麽做真的爽,難怪那麽多人願意潑婦罵街呢,把自己怒氣都發洩出來了,不會憋在心裏擔心自己乳腺堵塞。
    之前指責秦文娟的女同志最先反應過來,她望向石立夏,目光中透着譴責:
    “這位同志,這是我們大人的事,你怎麽能把孩子們給拉進來呢?他們只是孩子,你這樣利用他們,怎麽能忍心呢。”
    石立夏驚呆了,這世界上還真是什麽人都有啊,這樣都能怪到她頭上。
    松子的彈弓轉向了她,怒道:“這位大嬸,你怎麽能睜眼說瞎話,分明是我們看到姨姨們被欺負,所以我們童子軍才會過來保護她們,我們是小孩,可我們眼睛沒瞎,我們代表正義而來。”
    苗繼紅腦子嗡地一下,注意力完全被‘大嬸’這個稱呼給刺激了,後面的話完全聽不清了,氣得整個人都快冒火了。
    “你叫誰大嬸呢!”
    松子眨巴眼:“你啊,這裏只有你一個大嬸啊。大嬸你也真是的,我們小孩都知道找同齡人一起玩,你怎麽還跟年輕人混一起啊,我都不賴着姨姨帶我們玩了。”
    其他人紛紛側目,原本跟苗繼紅走得比較近的男人,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原本沒覺得,現在孩子們一提,再看苗繼紅似乎确實比他們看起來大一些。
    在場都是年輕人,歲數都不大,又是一群男男女女在一起,最是要面子,對外貌等外在條件也就會比較在意。
    苗繼紅一個踉跄,氣得語無倫次:“哪裏來的熊孩子,你才是大嬸呢,你再胡說看我不揍你。”
    “大嬸,你這人怎麽這樣呢,我胡說什麽了?你告訴我,我改。”
    松子滿臉真誠,可這反而刺痛了苗繼紅。
    苗繼紅畢竟是個大姑娘,‘哇——’地直接哭了,轉身就給跑了。
    她身邊的男同志猶豫了一會,看了看苗繼紅的背影,又看了看這邊的情形,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趙慶陽這邊一下就少了兩個人,雖然還有五個人,可莫名讓人覺得很蕭瑟。
    松子一臉茫然,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又将彈弓朝向趙慶陽。
    要不是石立夏看到松子聳動的肩膀,還真以為他是無意戳中了那個女同志的痛點。
    從前怎麽沒看出來,這麽個小不點竟然這麽有心機,石立夏還以為就是個愛拍馬屁的傻白甜呢。
    趙慶陽眉頭緊皺,目光依然盯着秦文娟。
    “你就這麽眼睜睜看着?我原本以為你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是個善良的女孩,現在才知道我看錯了。苗繼紅跟你無冤無仇,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待她。”
    石立夏嗤了一聲,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打擊人,想要控制秦文娟。
    “這事明明跟文娟沒關系,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壞掉了,又或者是單純惡毒。你一直在否定秦文娟,說她這不好那不好,是不是想告訴她,你這個人一無是處,只有我願意要你,別人都看不上你,你別不識好歹,快來跪舔我,我說什麽你就給我去做,否則以後就會孤苦伶仃、命運坎坷,這輩子都不會好過?”
    石立夏說着還朝着對面唯一的女孩,“這位女同志,你以後一定要小心這種男人,其他男同志也一樣。當你們身邊有一個人一直在打壓你們,把你們說得一無是處,自己以救世主的姿态站在你們身邊,美其名曰我都是為了你好。別猶豫,趕緊跑,這種人是想要通過打壓你們,讓你們自卑、自我否定,将你們踩到腳底下,從而對你們進行精神控制。”
    石立夏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剛才潑辣的樣子,她的态度十分認真和嚴肅,說話條理分明。本身她的外貌就很出衆,只要沉靜下來,還會帶着一種親和力,聲音又很悅耳平穩,這一大段話還是用标準的普通話說的,讓人莫名感到信服。
    那位女同志和其他男同志臉色明顯變化,原本大家只不過看戲,沒想到話題還能落到他們身上。
    幾人之前就沒有無腦站在趙慶陽這邊,秦文娟是個女同志,一個男同志跟女同志有什麽好吵嚷的,會打起來指不定裏面有什麽事呢。
    趙慶陽和秦文娟也并沒有正式走到一起,明眼人能看得出來秦文娟對趙慶陽态度很冷淡,趙慶陽在一頭熱。
    秦文娟中途離開大家也理解,這次大家一塊出來玩,就是找個機會相處,合适就繼續不合适趕緊拉倒。
    秦文娟既然這個态度,也就說明沒有那個意思,趙慶陽一個大男人就該知難而退。
    就算舍不得放棄,還是想要争取,也不能鬧成這樣啊。
    雖然大家有些不明白秦文娟怎麽就看不上趙慶陽,他們覺得趙慶陽各方面條件挺好,可現在聽石立夏這麽說,似乎能品出點味來了。
    尤其是那位女同志,更能感同身受。
    她身邊就有這樣的人,相處起來特別地不舒服,可又不知道為什麽。
    趙慶陽一看情形不對,立馬有些慌了:
    “你別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要讓文娟變得更好。”
    石立夏噗嗤笑了起來,陰陽怪氣道:“那你人還怪好的咧,你人這麽好有沒有跟領導提過意見啊?你身邊這些朋友,你有沒有為了他們好,一天天地在他們耳邊跟他們說他們哪裏不好,哪裏哪裏不如你啊?”
    趙慶陽:“我把文娟當對象當自己人,才會花費這些心思。”
    “是嗎,原來你找對象,是想當她的老師,而不是想找個老婆啊?這麽有瘾,怎麽不去開個教學班?在外面沒法俯視別人,就只能在窩裏橫,是這個意思吧?看把你能的,你一直挑別人毛病,有沒有反思過自己,幹啥啥不行,揮拳投第一名?”
    秦文娟這時也站了出來:“趙慶陽,請不要再打着為我的旗號,打壓嘲諷和想要共同進步,我還是能分得清的。我跟你沒關系,請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更別在外頭敗壞我的名聲,否則我就去找你們領導。”
    這時候領導管很多事,包括工人的私生活。
    趙慶陽看秦文娟完全沒有之前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目光也不再躲閃,可以直視她的眼睛,他就明白不可能再讓秦文娟回頭。
    趙慶陽心中憤怒又懊惱,想要做什麽又被一群孩子堵着。
    四周還有人看着,他要是敢對這些孩子動手,那他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你既然這麽不識好歹,我也不是熱戀冷屁股的人,秦文娟,你好自為之!”
    趙慶陽直接轉身走人,要不是敏感位置疼痛,興許還能潇灑一點。
    現在跟只蝦一樣卷曲着,怎麽看都覺得有些好笑。
    一個男同志看向石立夏,話卻是對着秦文娟說的。
    “你們別在意,大家能玩一起玩一起,玩不到一起也不用強求。”
    其他人都離開了,今天這聚會是要泡湯了,一會的劃船計劃,估計也沒人有興致了。
    那位女同志也離開了,她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望向石立夏,還朝着她笑了笑。
    石立夏不明所以,也回了一個笑容。
    “盼兒,我們也走吧。”
    孔文斌看大家都散了,催促一旁的朱盼兒。
    這邊動靜那麽大,孔文斌和朱盼兒也跑了過來看情況,他們距離稍微遠一些,能把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
    孔文斌對石立夏又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他完全沒想到石立夏嘴皮子這麽溜,說話一套一套的。
    不過這也符合他對石立夏的定義,一個農村來的女孩,潑辣無理很正常,以前不過是在他面前裝相罷了。
    至于後面那些說得有道理的話,孔文斌也自動屏蔽了,帶着對石立夏的偏見,他覺得都是歪理。
    大家都走了,朱盼兒卻并沒有離開,依然還站在那裏。
    孔文斌已經感受到石立夏已經注意這邊,也就着急着想要帶着朱盼兒離開。
    朱盼兒依然沒有動,看着石立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孔文斌想繼續勸她,朱盼兒開口道:“她是誰啊?”
    孔文斌心底一跳,生怕自己曾經跟石立夏接觸的事洩露了,不過看朱盼兒的表情,又稍稍放心下來。
    “你說的是哪個?”
    “就是被那孩子叫美姐的女同志。”
    “她啊——”孔文斌的話語裏透着輕蔑,“她就是不顧你爸臉面,把你堂哥工作搶走的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你堂哥就不會拿走你媽媽的工作,你的工作現在就有着落了。”
    想到這裏,孔文斌就覺得懊惱。
    如果沒有石立夏橫插一杠,朱盼兒現在也有工作,那他們結婚就是雙職工家庭了。
    自從石立夏有了工作,就翻臉無情,這讓孔文斌心裏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他以前經常跟石立夏提起宣傳科的事,她能這麽幸運進去工作嗎?結果這個女人對此只字不提,就是個天性涼薄,忘恩負義的人。
    石立夏在孔文斌眼裏是蠢笨的,才不相信她是靠着自己的才華進的宣傳科,哪怕她的文章發表在省周報上,孔文斌也覺得都是因為他的教導。
    至于他自己都沒能上報,哪裏有本事教人這件事,他選擇性無視了。
    朱盼兒眉頭緊皺,孔文斌以為她因為搶工作的事厭惡石立夏,又繼續道:
    “這個女人之前是我一個親戚的鄰居,她嫁過來以後好吃懶做,太陽曬屁股還沒起來,可是他們那棟樓裏的名人。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才混上現在的工作。很多人都說,她肯定是使了手段的。”
    孔文斌沒說清,可那暧昧語氣讓人很容易就明白過來。
    朱盼兒眉頭皺得更緊了,孔文斌心中竊喜,很希望看到石立夏會被找茬。
    石立夏現在的樣子讓孔文斌看着很刺眼,太小人得志了。
    “孔同志,你都是這樣在背後說一個女同志的壞話嗎?”
    孔文斌的笑意僵在臉上,心裏頓感不好。
    “盼兒,你別誤會,那些話都是別人說的,我只是轉述罷了。”
    朱盼兒聽到這話,剛才沉浸在文章的她,一下子就腦子清醒起來,再看眼前的人已經沒有剛才的文雅通透,而是帶着一股熟悉的俗氣。
    朱盼兒內心有些失望,“孔同志,我還有事要先離開了,麻煩你跟他們說一聲。”
    “盼兒,你去哪裏,我去送你。”孔文斌連忙上前攔住。
    朱盼兒表情冷了下來:“讓開。”
    孔文斌心裏雖然不高興也不情願,可還是讓開了,他跟着走了兩步,又被朱盼兒打發回來了。
    直到朱盼兒消失,一直表情溫和的孔文斌沉下來,狠狠地踢了地上的石頭。
    石立夏一直關注着這邊的情況,看兩人不歡而散心裏有些納悶。
    不過看朱盼兒對孔文斌并沒有那麽癡迷,心裏也舒了一口氣。
    這樣的渣男還是得趕緊揭露他的真面目,否則還會有更多女孩上當受騙。
    石立夏有種感覺,孔文斌肯定不止這麽一個目标,私底下肯定還跟別人有暧昧。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大家的心情,反倒因為大家一塊幹了一件事,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興致都更高了。
    秦文娟也覺得神清氣爽,跟石立夏帶着孩子們一起去劃船,去玩各種游樂設施。
    有秦文娟幫忙一起照看孩子,石立夏也放松下來,融入到游樂中去。
    石立夏原本對這些并沒有太大興趣,可大家一起卻發現有意思極了,玩了一天也不覺得累。
    從公園裏出來,由秦文娟作東,一群人吃了個大餐。
    錢是秦文娟付的,不過糧票是石立夏掏的。
    他們去了一家國營飯店,烏泱泱一群人進去的時候,不少人都轉頭看稀奇。
    這年頭舍得帶孩子到飯店吃飯的家長還是很少的,畢竟東西太貴了,就算帶也不會一口氣帶那麽多,吃一頓一個月甚至幾個月都要打饑荒。
    別看孩子小,一個賽一個能吃。
    國營飯店的服務員也看得很稀奇,一個年輕女服務員還過來跟他們搭話,完全不像對其他人一樣冷言冷語。
    孩子見多了,可這麽多孩子在一起,竟然不吵不鬧,那就不一般了。
    而且一個個長得還好看,讓人更是喜歡。
    “他們身上的衣服可真漂亮,我在百貨商場都沒見過這樣的款式,你們是去滬市買的嗎?”
    石立夏笑道:“不是,都是我自己做的。”
    女服務員驚訝極了:“你自己做的?也太厲害了吧!”
    松子積極補充:“還是用碎布做的哦。”
    有些人興許會覺得用碎布做衣服有些丢人,這意味着家裏沒錢沒票買整塊布。不管什麽年代,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哪怕現在的風氣是追求艱苦樸素也不能例外,都生怕被人瞧不起。
    可三兄弟能有衣服穿就很開心了,而且石立夏經常表現出,我能靠碎布做衣服,我真是牛逼壞了的氣質,松子也就覺得這是個大本事,值得拿出來炫耀的。
    女服務員更驚奇了:“竟然是碎布做的?我還以為衣服的款式就是這樣的,是故意設計的呢。”
    國營飯店在這個時間點人還不少,基本都已經坐滿桌了,女服務員的聲音又很響亮,一些人也就被她的話吸引過來。
    男同志也就看一眼就轉頭了,女同志都很感興趣。
    這年頭大家都是能省則省,整布不好買,碎布對于一些人來說就容易獲得了。
    “都是因為布料不夠,所以才會拼一起,看起來就花裏胡哨的,但也很适合孩子。”
    女服務員喃喃道:“其實成年人穿着也好看的。”
    現在的穿衣風格是比較保守,大家都穿得灰撲撲的,可大家還是很向往豔麗的顏色的。
    等再過幾年,風氣一旦放開,女孩子們都喜歡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衣服都喜歡穿鮮豔的,等年紀大了最喜歡的也還是各色的絲巾和各種圖案花紋的裙子,對年輕人的極簡風很是無法理解。
    現在國營飯店的服務員職位是很吃香的,女服務員能在這裏工作一般家境都不錯,也就更有心思追求美。
    幾十年後,有些人都覺得童裝好看想放大成成人版,現在會有人這麽想也非常正常。
    石立夏只是笑笑沒說話,如果對方是在機械廠,那她還是可以自我推銷一下,給自己和孩子們換點東西。
    她的作品被人認可,她內心非常開心。
    可這裏距離機械廠太遠了,石立夏也就歇了這個心。
    女服務員戀戀不舍地離開,上菜的時候,時不時過來看一眼,對他們的态度特別好,還贈送了一些小鹹菜。
    可其他人叫她,她立馬變臉:“叫什麽叫啊!就你會說話啊!”
    這年頭國營飯店能貼出‘不要毆打顧客’這樣的貼士,就知道這種服務态度有多常見。
    石立夏要離開的時候,女服務員還是不甘心追了上來。
    “同志你好,我想問問你家是在哪的嗎?我特別喜歡你做的裙子,想跟你認識認識,我叫孫小月。”
    對方這麽主動,石立夏也不吝于社交,多個朋友多條路,別的不說,以後來這吃飯都能多點便利。
    剛才前一個人點紅燒肉的時候,大廚說沒有了,可換到他們,孫小月跟裏頭說了幾句話,立馬就有了,而且那一碗不僅量大,肉還特別好,肥瘦相宜。
    “我叫石立夏,是機械廠宣傳科的,你要是實在喜歡我的設計風格,可以來找我。就是我那比較遠,需要倒車。”
    孫小月沒想到石立夏這麽幹脆,眼睛都快冒星星了,激動地握着石立夏的手。
    “我一定會去找你的!謝謝,太謝謝了!”
    石立夏走出老遠,孫小月還在門口看着他們,只要一轉頭就熱情地揮着手。
    時不時地又朝着裏面吼幾聲,可一轉過臉,又是笑盈盈的,判若兩人。
    松子一臉崇拜地看着石立夏:“美姐,你可真是太厲害了,哪裏都有你的粉絲。”
    粉絲這個詞是石立夏無意中說出來的,小孩子特別容易學話,松子知道意思以後不僅記住了,還特別喜歡用。
    秦文娟不解:“粉絲?什麽粉絲?”
    松子化作老先生,背着手搖頭晃腦地解釋:“不是吃的粉絲,是說那些喜歡崇拜一個人的人。”
    “為什麽叫粉絲啊?”秦文娟還是不能理解。
    石立夏假咳一聲,将這個話題直接帶走。
    “咱們要不一起去看個電影再走吧?市裏電影院的電影好像更新更多,跟咱們廠裏播放的電影不一樣。”
    機械廠裏也有電影院,石立夏之前也帶着孩子們去看過。
    孩子們特別喜歡看電影,有時候會自己拿着錢去看。
    機械廠電影院的票價便宜,可播放的電影大多是老電影,而且場次也不多。
    松子歡呼:“好耶!”
    其他孩子也紛紛附和,衛紅衛敏更是激動,她們不知道多久沒看過電影了,看也是看廠裏免費在籃球上放的那些。
    秦文娟也沒什麽意見,“好啊,我也好久沒有看電影了。電影院距離咱們這裏不遠,走一會兒就能到,不需要坐公交車。”
    孩子們一聽,更加高興了。
    他們雖然喜歡出門玩耍,可對坐車真的是怕了,人多得能把人給擠扁了,有時候甚至踩不到地上,被人懸空夾在中間這麽挪動的。
    石立夏也是這麽想,不過她還是低估了秦文娟的‘不遠’這個詞。
    “文娟啊,這就是你的不遠?我怎麽覺得我都快走回機械廠了。”
    秦文娟笑道:“快了,就在前面了,很快就走到了。”
    “你十分鐘之前也是這麽說的。”
    “這次是真的!”
    {石立夏只能相信她的話,雖然沒有多累,吃完飯正好散散步,可這也太刷新她對‘不遠,走走就到了’,這句話的認知。
    這一次秦文娟并沒有騙她,果然拐了一個彎,就看到了電影院。
    市電影院明顯比機械廠電影院大很多,各種海報貼在門口,而且人來人往了。
    石立夏帶着孩子們一起出現在電影院門口,龐大的隊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有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湊到石立夏身邊,石立夏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心生警惕,暗暗把自己的包抓好,擔心他是個小偷。
    結果那個孩子偷偷摸摸将自己的斜挎包打開,眼睛提溜提溜四處張望,一邊低聲道:
    “要瓜子嗎?”
    那架勢就跟地下黨接頭似的,讓石立夏有些哭笑不得。
    “要,怎麽賣的?”
    “一杯五分錢。”
    男孩拿出一個木杯,跟普通茶杯差不多大,他往兜裏一撈,瓜子聳得高高的。
    “有東西裝嗎?”
    男孩又拿出用報紙折的個三角袋,“給你裝一袋?我這瓜子炒得特別好,而且仔細挑過的,爛的扁的都沒有,每顆都很飽滿大粒。”
    “量大優惠嗎?”
    男孩一聽,眼睛一亮:“你要多少?”
    “我要八杯。”
    男孩子眼珠子提溜轉了一下,咬咬牙道:“我算你三毛八,怎麽樣?我從來沒賣這麽便宜過。”
    石立夏也就是随口那麽一問,因此也就沒有繼續再講價,直接就讓男孩給他們舀瓜子。
    男孩是個會做生意的,每舀一次都是滿滿的要溢出來,最後的時候還多給了一小抓。
    “你們喜歡吃以後還跟我買啊,我跟別人不一樣,我的東西保證都是好的。”
    當路上有個紅袖章走過時,男孩趕緊收拾東西溜了,臨走前還不忘給自己打個廣告。
    石立夏感嘆,什麽年頭都有腦子靈活的人啊。
    在這樣的環境裏,還能見縫插針地掙錢。
    這孩子再等幾年,就會如魚得水,很可能成為改開後第一批發家致富的人。
    一人拿着一包瓜子美滋滋地走到售票處門口。
    現在是黃金時間,下個時間點有五部電影同時在放,新舊電影都有,大家在糾結一會要看什麽。
    因為他們人太多,一時又定不下來,石立夏拉着他們到一邊商量。
    石立夏提議:“實在不行我們就分兩撥,文娟我倆分開帶孩子。”
    秦文娟:“行,這樣選擇能更多點。”
    “大家做最後決定,決定好了我就去買票。”
    孩子們很糾結,每一部電影都想看,時間還早石立夏也就沒催。
    石立夏開始嗑瓜子,她發現男孩說的沒錯,他家的瓜子質量确實不錯,每顆都很飽滿,而且都比較大粒,很少吃到小顆的,确實是經過挑選的。
    石立夏很喜歡嗑瓜子,現在沒什麽娛樂就更喜歡嗑了。
    之前買的瓜子品質都很一般,裏面經常有石子,爛的扁的不少,吃到後面會剩下很多細小的瓜子,每次吃着都很艱難,不吃又覺得是好的,扔了浪費。
    “這瓜子還真不錯,比供銷社買的好。文娟,你也試試。文娟,你在看什麽呢?”
    石立夏順着秦文娟的目光看了過去,哦豁,這不是巧了嗎,看到一個老熟人。
    “孔文斌?怎麽會是他?他身邊的女孩不是朱盼兒?”
    今天石立夏還說孔文斌這個渣男,肯定還有暧昧對象,他是個海王,到處在捕魚。
    結果沒想到,天才剛黑下來,就看到這家夥已經開始第二場約會了。
    孔文斌跟一個女孩在一起,兩個人中間隔着一個胳膊的距離,兩人說說笑笑,明顯關系不一般。
    紅袖章已經走了,又有偷偷買賣的人圍了上來,剛才給石立夏賣瓜子的男孩也跑到孔文斌身邊推銷自己的瓜子。
    這個男孩明顯是個機靈的,知道跟誰推銷最容易把東西賣出去。
    孔文斌只買了一杯瓜子,不過是一大杯,比石立夏買的規格要大一些。
    小男孩剛才并沒有跟她推銷這樣大小的瓜子,石立夏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這分明就拿捏住了年輕男女的心理,一小杯量太少,肯定是不夠的,而且顯得小氣。
    可要是一人一杯,那就沒有了兩個人一起吃東西的氛圍,身體也會坐直。可共用一杯就不一樣了,身體會自然地往中間靠,這不就親近暧昧起來了嘛!
    孔文斌明顯很清楚這一點,買瓜子的時候都面帶喜色。
    兩個人因為一杯瓜子,明顯比剛才要走得近。
    真是滿滿的小心機。
    秦文娟很憤怒:“他這個人怎麽回事,他不是對朱盼兒獻殷勤嗎,怎麽現在又跟別的女人走在一起?”
    “朱盼兒沒有跟他在一起吧?”
    秦文娟搖頭:“沒有,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孔文斌對朱盼兒有意思,一直圍着朱盼兒轉。雖然說什麽把朱盼兒當妹妹,可誰不知道怎麽一回事。難道是我理解錯了,其實他真沒有那個意思?”
    秦文娟不願意惡意去揣摩一個人的,因此總會下意識為對方找原因,而不會一味地指責。
    “走,咱們過去瞧瞧熱鬧。”
    石立夏剛想動,被秦文娟給抓住了。
    秦文娟咬着下嘴唇,面露猶豫:“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
    “怎麽了?”
    “你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女孩是誰嗎?”
    “誰啊?”石立夏搖搖頭。
    女孩看着長得挺漂亮,她明顯嬌寵出身的女孩,出身肯定不錯。她和孔文斌相處,她典型是被讨好的那一位,而且她已經很習慣這樣的讨好,因此并不會露出羞澀的表情,而是充滿了得意,頭都是昂得高高的,也吝于給孔文斌好臉色。
    “也是咱們機械廠的,說起來跟你還有那麽點關系。”
    石立夏更是莫名:“誰啊?”
    “她就是餘清貞。”
    石立夏先是愣了愣,很快反應了過來。
    “竟然是她?”
    世界還真是小,沒想到孔文斌的二號對象竟然是男主前妻的妹妹,本文重要女配餘清貞。
    不過仔細一想又不會覺得奇怪,孔文斌并不是沉迷美色,才會有這麽多暧昧對象,都是為了利益,為了向上爬。
    餘清貞是顧正庚的前小姨子,雖然已經沒有親姐姐維系這層關系,可因為顧正庚對前妻有愧,因此一直很照顧餘家人,對這個前小姨子更是照顧。
    雖然之前有過不愉快,可并不是什麽大事。
    如果能跟餘清貞搭上關系,不就是跟廠裏最年輕有為的副廠長搭上關系,以後自己就有後臺了,未來前途一片明亮。
    這家夥都是盯準了人的,原身這條件能入他眼,也是因為王紅花的關系。
    而且他明顯也沒怎麽用心,都是原身去讨好他,他借此占了不少便宜。
    還好石立夏來得早,現在只是一些小玩意,等把孔文斌的胃口養大了,那就不是現在一點吃的用的就能打發的。
    石立夏回想原文劇情,好像沒有這一出啊,她完全不記得餘清貞竟然跟孔文斌也有關系。
    “她這人咱們還是別招惹的好,回頭被她倒打一耙就麻煩了。”
    秦文娟焦急解釋着,生怕石立夏會沖動,也害怕石立夏會誤會自己。
    “立夏,你信我,我不是故意針對她,她的性格跟她的外貌完全不一樣,在女同志和男同志面前也不一樣,招惹上她會很麻煩。
    雖然咱們是為了她好,可她到時候肯定會以為我們看上孔文斌,故意耍手段要跟她搶男人呢,不會相信我們的話的。我們還帶着孩子們,還是別摻和了吧,回頭有機會再想辦法揭露孔文斌的真面目更好。”
    秦文娟內心忐忑,擔心石立夏覺得她是個冷漠的人,她這樣說很像是在背後诋毀餘清貞。
    在秦文娟眼裏,石立夏是個熱心腸,最是看不慣這樣的事。
    她一直幫自己,可輪到別人自己卻要攔着,實在是不像話。
    可秦文娟不想石立夏惹上餘清貞,餘家人對顧正庚新妻子很不滿意,石立夏又跟石盈盈有親屬關系,到時候只會更容易被誤會,給石立夏招惹上麻煩。
    石立夏拍拍她的手背,一副了然模樣。
    “我知道這個人不像外表一樣好惹,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節外生枝。咱們今天還有事,可不能被這些人給耽擱了,快,我們也趕緊去買票,否則一會就來不及了。”
    石立夏可太明白餘清貞是什麽樣的人了,她屬于三觀不正類型,跟她說了只會激發她的戰意,不僅不會感激,還會激起她的戰意,回頭不僅針對她們,興許還會把朱盼兒給挖出來找麻煩。
    她喜不喜歡那個男人不重要,勝過別的女人,搶走男人關注,證明自己魅力無邊才是關鍵。
    餘清貞一直針對石盈盈,除了确實喜歡男主以外,也有這個緣故,她看不了男主對石盈盈這麽好,感覺姐夫在自己身上的關注被分割走了。
    雖然美其名曰,是為姐姐不值,實際上都是自己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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