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做胭脂用的原料多,花了近五百文钱。其中四筐山榴花用了三十二文,油纸用了六十文,旁的东西要么用料少,要么价格便宜,加起来也就一百多文。
    大头还是做胭脂膏的紫草、蜂蜡和桂花油。
    紫草是一味药材,价格不是山榴花可以比的,蜂蜡和桂花油价格也不便宜,这三样加起来便用了近三百文。
    上回的五百张绵胭脂收了九百多文现钱回来,杂货铺子那里占了大头。阮意荃零卖的那些,多是拿米和布来换的。
    农户家里的米和布,自家是舍不得吃和用的,大都要留着去镇上卖钱的。用来换绵胭脂,可以按市价折算,去镇上的粮行、布坊卖可没这个价格,所以即便手上有银钱,大家也更愿意拿米币来换。
    这九百多文钱,买胭脂原料花了大半,家里买盐、醋、灯油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又花了一些,剩下不足四百文。不说旁的支出,给阮意绵抓药都远远不够了。
    好在还有从霍傲武那里借的五两银子,让阮家的日子过得不至于捉襟见肘。
    阮意绵皱着眉头算了算,上回欠他霍大哥的五两多银子还没还清,这回又欠了五两,实在叫人头疼。
    这附近的几个村子被他堂哥跑了大半了,绵胭脂以后估计没法儿卖那么快了,胭脂膏也不知道何时能卖完。
    第22章
    翌日一早,江轻尧便带着林秋过来了。
    林秋同阮意绵年纪相仿,身形略比阮意绵高一点儿,也是一个俊秀的小哥儿。他胆大活泼,面上时常带着笑意,说话有些混不吝,最爱同阮意绵玩笑。
    不知江轻尧怎么同他说的,这回过来,林秋明显心存防备,不像上辈子那样同阮意绵亲近。一上午的时间里,他只在看那几样胭脂时,多看了阮意绵几眼,多同他说了几句,其余时间都是默不作声的,阮意绵问他话,他也不是很愿意回答。
    江轻尧冷着脸瞥了他几眼,他仍是无动于衷。
    即便知道两个人熟悉起来需要时间,而且江轻尧对林秋那么冷漠,林秋对他的前未婚夫不热络也是正常的,阮意绵还是有点儿失落。
    他竭力向林秋释放善意,殷勤地同他说话,后来又将霍傲武给他买的几样糖糕果子都拿了出来,给林秋吃。
    许是吃人嘴短,林秋吃了他的杏仁乳酥,终于是待他热情了一点儿,虽然仍有些戒备,但也愿意同阮意绵闲聊了。
    为了招待林秋,阮家今日中午也做了饭。这顿饭规格颇高,米是用的绵胭脂换来的大米,煮的白米饭,菜也是农家难得一见的好菜,鸡蛋豆腐不必多说,还杀了霍傲武前日送来的野鸡,熬了鸡汤,又做了一个野山菌炖鸡。
    席间阮意绵和他娘一个劲儿地给林秋布菜,吃完饭他们要走时,阮意绵一路将人送出来,又特意问了林秋什么时候再来,等林秋上了马车,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
    江轻尧心情复杂,以往他过来时,可从没有过这待遇。
    这回过来,阮意绵压根不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同林秋说话,他心里既烦闷又憋屈,若不是林秋也是个小哥儿,他都要怀疑阮意绵看上人家了。
    回冬角村的路上,江轻尧一路都面沉如水,吓得江福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
    霍傲武今日回来得晚了些,回来后刚坐下没多久,徐青山便过来了。
    他进门时火急火燎的:“师父,你还有心思喝茶呢?!那个姓江的今日又过来找绵哥儿了,听说还在阮家吃了午饭,绵哥儿还特意给人炖了鸡!小六子都闻到味道了,说是香得很!八成就是你前日送过去的山鸡!”
    霍傲武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那茶杯用料本就一般,只是个陶杯,哪里经得起他的摧残,徐青山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碎成几瓣了。
    霍傲武愣了一下,旁若无事地将杯子碎片丢进了一旁的簸箕里。
    徐青山面色复杂:“你手没事吧?”
    “没事。”霍傲武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不在焉地在身上擦了擦。
    徐青山有些不落忍了,怕再刺激到他师父,掂量着语气小心翼翼道:“咳,兴许是卢婶的主意,也不一定就是绵哥儿要杀鸡给他吃的……”
    “不妨事,送给他们了,就是他们家的东西,给谁吃都行。”
    徐青山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行,你要装大方也行!那姓江的一回不成来两回,两回不成来三回,那铁汉还怕郎缠呢,等他将绵哥儿磨得心软了,两个人和和美美地成了亲,你可别找我哭!”
    霍傲武原还能强装镇定,听到“成亲”二字,却有些维持不住表情了。
    他想起梦里听到阮意绵同旁人成亲时的情景,心里一痛,一向古井无波的面上,也泄露出一丝痛楚,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更是用力得青筋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