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德贤皱着眉:“亲事已退,绵哥儿的身子不劳烦林夫人操心了,我们自会……”
    他话未说完,便瞥见儿子站在堂屋门口。
    愣了一下后,阮德贤对着儿子道:“绵哥儿,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堂屋里另外三人听到动静,一齐朝门口望去。
    江轻尧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阮意绵的方向走了两步。
    “意绵。”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阮意绵。
    “你还来做什么?上回在茶楼里,我哥哥已经同你说清楚了。”阮意绵抿着唇低声道。
    江轻尧眼底暗含恳求:“我和我娘是来为前些日子的事赔罪的,请你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你上次已经解释过了。”
    看阮意绵态度冷淡,一直回避他的视线,江轻尧的面色无法掩饰地暗淡了下来:“伯父,伯母,可否让我和意绵单独说两句?”他侧头对着阮德贤两口子请求道。
    阮德贤和卢彩梅对视一眼,面带征询地看向了儿子。
    阮意绵正要拒绝,却陡然想起了林秋的事儿,心念急转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主意。
    “爹,娘,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有几句话想同他说。”
    “好,我们就在门口等着,有事你便喊我们。”
    虽然有些不解,但卢彩梅和阮德贤最后还是依着儿子的话出去了,林氏在江轻尧的示意下,也跟着出去了。
    阮意绵进来后,看了江轻尧一眼,面上有些犹豫。
    江轻尧见他还愿意单独同自己说话,心里又浮起一丝期冀。卢彩梅她们一出去,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意绵,你要同我说什么?”
    阮意绵踌躇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轻尧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本书,走到阮意绵跟前:“你最爱看的话本出了新册子,我还未来得及念给你听,这次给你买来了。咱们定亲的前一日不是说好了吗?成婚后我教你念书识字,以后我在书房温书,你就在一旁看话本子,若是遇到不认得的字,便过来问我。”
    “这些约定,你都还记得吗?”江轻尧轻声询问,眼里流露出一些怀恋。
    不等阮意绵回答,他又继续道:“这话本里夹了一页纸,是我亲手写下的契书,之前同你和伯父伯母立下的承诺,尽数写在上头了,我签了字,画了押,以后若是我负了你,你便将这契书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意绵?”说到最后,江轻尧眼里全是祈求,往日的端方自持,已全然不见。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牵阮意绵。
    阮意绵一个激灵,将手背在身后,扭开了脸:“不行。”
    江轻尧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去做,但是你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就给我判个死罪吧?”
    “求你,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吗?”
    他眼睛通红,声音嘶哑,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痛楚。
    阮意绵心情十分复杂。
    现在一看到江家人,他便会想起他上辈子受的磋磨,他死后他爹娘泣血的哭声,他哥哥被打断腿后痛得在地上嘶吼的样子。
    江轻尧对他父母虐待林秋的事熟视无睹,他明明知道他爹娘不是善茬,却依然一走一年多,将自己独自留在江家,留在他爹娘眼皮子底下。阮意绵死前那几日一直在想,江轻尧知道他爹娘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上辈子他没有机会问,这辈子事情还未发生,江轻尧自己可能都无法预测自己两年后的心境。
    不管江轻尧是大意疏忽了,还是故意为之,阮意绵都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了。可林秋是无辜的,林秋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看着林秋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江家卖给别人做妾?接近林秋最简单、最快的办法,便是让江轻尧从中牵线了。林秋被林氏看得严,怕林秋出去说些“不该说”的,林氏平日里根本不让林秋出门。
    只有通过江轻尧,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跟林秋往来。
    他定了定神,看向江轻尧:“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了,江公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他话音刚落,江轻尧就变了脸色。
    “‘江公子’,好一声‘江公子’啊!”江轻尧嗤笑一声,浓烈的愤怒与不甘在他心间撕扯,他从不知道,他的意绵竟是这样心狠的一个人!
    “你是不是有了旁的心仪之人,是那日同你一起吃面的郎君对不对?”若非如此,怎么不过半月,他对自己的态度便冷淡了这么多?江轻尧紧紧地盯着阮意绵,压抑着心里的妒火和忐忑,质问道。
    阮意绵愣了一下:“跟旁人没关系,是我们不合适,我们两家家世悬殊过大,你爹娘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以后成了婚怕也要闹得家宅不宁。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想再让我爹娘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