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意文没那么客套,但也正色道:“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看他爹娘哥哥为了他郑重其事地向霍傲武道谢,阮意绵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睛,他悄悄低下头拿衣袖拭泪,没发觉霍傲武瞬间的慌乱。
    霍傲武偷偷地瞥了边上的小哥儿一眼,见人没再哭了,他才舒了口气,紧握成拳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
    让霍傲武一个爹娘早逝,没什么依靠的年轻人垫钱帮他们儿子治病,阮德贤和卢彩梅心里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们家没什么有钱亲戚,阮二叔那儿若是去借,估计能借到一点儿,但阮意荃和阮德明赚的都是辛苦钱,这些年多次帮忙,对阮意绵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阮德明没什么别的手艺,只会编竹子,农闲的时候他便编些小物件让阮意荃带出去卖,也挣不了多少钱。阮意荃挣得多些,可他每次走商都得推着沉重的板车来回各个村镇,十分辛苦。他一直在攒钱买牛做牛车,至今都没攒够,因为这事儿还耽误了自己的婚事,在这档口,阮德贤哪好意思朝他们家开口?
    卢彩梅那边的亲戚也是各有各的穷法,条件不比阮家强多少,也帮不上什么忙。
    想来想去,还真只有霍傲武能帮他们。
    第12章
    既然商量好要带阮意绵去看病,他们也没再多耽搁,第二日一早便出发了。
    阮德贤忙着春耕的事儿,卢彩梅要帮忙做饭、要收拾前两日挖的竹笋和野菜,实在抽不出身,阮意绵便没让他两陪着过去。
    还好绵胭脂前日便做好了,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从山榴村坐牛车出发,到镇上约莫是一个半时辰,芜阳县离镇上只有五公里的距离,到了镇上,再走着去芜阳县也不过半个时辰。
    村里的牛车去留芳镇和芜阳县都是两文钱,不过进县城要另交两文钱的进城费,所以村里人大都在镇上下车了,只有阮意绵他们坐到了芜阳县的城门口。
    牛车不进城,到了这儿他们便得下车了。
    芜阳县虽只是个小县城,却比流芳镇热闹许多。街道旁许多小摊贩推着板车卖东西,吃的喝的样样都有,他们扯着嗓子大声叫卖,热情地招呼行人过去挑选。
    进城后阮意文和霍傲武默契地一人走一边,将阮意绵夹在中间护着。虽是初次进城,阮意绵也没表现得多稀奇,他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病,这会儿也没心思东张西望。
    进了城三人直奔许大夫所在的医馆,到了医馆,才发现里头已经排满了人了。
    因为梦里的记忆,阮意绵知道这是因为许大夫医术高超,名声在外,但一年只来芜阳县两次,所以每回他来,便有许多消息灵通,又有顽疾在身的病患前来求医。
    上一世江轻尧也是打听到这些,才来带他求医的。
    虽然排队的人多,但许大夫并不是每一位都看的,那些出不起高额诊金的、病症寻常的,他都不接诊,一律推给医馆里的其他大夫。
    许多病患都是冲着他过来的,被拒诊后多半会失落叹惋,有些心里不忿的,还会高声抱怨。后头的人看到这情形,免不得心生忐忑,深怕自己也被拒诊。
    阮意文因为被霍傲武带着提前来拜访过,知道许大夫愿意给他弟弟治病才得以保持镇定。但看他弟弟面色平静,似乎也不怎么担忧,还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阮意绵便排到了。
    他被一个小药童带着进了许大夫的诊室里,霍傲武紧紧地跟在他身侧,阮意文一不留神落后了几步,就被关到门外了。
    *
    这位许大夫长得跟梦里一模一样,是个六十来岁、身材消瘦的老头,阮意绵彻底放了心。
    他被招呼着在许大夫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霍傲武双手抱臂,立在他身侧。
    许大夫替阮意绵诊完脉,只简单地问了几句,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开始写药方了。
    阮意文没能跟进来,不过霍傲武陪着人看病也十分上心,还皱着眉头多问了两句。
    “他前头也吃了许多补药,为何不见好转?”
    许大夫被打断手头的事儿也没生气,他抬头瞥了霍傲武一眼,慢悠悠道:“这根上的东西没治好,再怎么补也是治标不治本,身子压根不受用。你待你家小夫郎好,也得用对法子,光给他进补是没用的。”
    这大夫显然是误会了,阮意绵一张素白的小脸羞得满面通红,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霍傲武那古铜色的面庞竟也透出一丝燥意。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阮意绵一眼,又赶紧侧过头去。
    许大夫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身边的小药童,又对着兀自面壁的霍傲武嘱咐道:“身子没补好前可不能行房,你这身板,他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