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山榴村的村长还有和阮家交好的人都过去看阮意绵了,那会儿阮意绵已经睡下了,过来探望的妇人安慰卢彩梅,村长便和阮德贤去堂屋里说话了。
    山榴村算是个大村子,因为村里后山上长了一大片山榴花而得名。村里有两百多户人家,这其中又属姓霍的最多,是个大家族。
    山榴村的村长便姓霍,因为在兄弟里头排行老五,阮意绵他们这辈儿的便叫他一声“五爷爷”。
    这位村长处事公正,对村里的事儿很上心,在村里也有些威信。
    他听说了村里的流言,便多问了几句。
    “我听说绵哥儿被江家退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前头不是聘礼都送过来了吗?”
    知道村长是关心,而且亲事取消的事儿也瞒不住,阮德贤便没瞒着他,不过也没说得太明白。
    “亲事确实取消了,但不是江家退亲,是我们绵哥儿不肯嫁了。那林氏傲慢无礼,不好相与,绵哥儿嫁过去日子怕是不好过,我和他娘商量了一下,夫家穷点儿没事,不能让孩子受委屈,所以同江家退了亲。”
    竟是这么回事儿,村长吸了口旱烟,沉思一会儿又道:“那江家夫妻张扬得很,去他们村里做工的人回来说他们家祖辈都是做官的,你们退亲没同人结怨吧?这样的人咱们怕是惹不起啊!”
    阮德贤望着空中,冷声道:“他们家送过来的聘礼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了,也没耽误他们什么,绵哥儿的性子五叔你是知道的,若不是江家过分了,他是绝对做不出悔婚的事儿的。”
    他顿了顿,又道:“顾忌着孩子,我和他娘对那林氏也一忍再忍了,若是这样那江家还要记怪,那即便现在不结怨,后头绵哥儿嫁过去也会结怨。我们家不惹事儿,但也不怕事,断不会让人家欺负我们的小哥儿。”
    村长闻言点了点头,这阮家一家人确实都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绵哥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纯良,胆子又小,不是那能作妖的,既然阮德贤这样说,那定然是江家过分了。
    村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去后又跟家里人交待了一声,让他们别跟着外头的人瞎说,坏了人家哥儿的名声,这亲事是阮家主动退的。
    被人退婚说出去不好听,卢彩梅怕村里人在背后编排阮意绵,也把今日的事儿略同过来探望的人说了说。
    尽管阮家夫妻两个一口咬定是阮意绵不要那江秀才的,但村里还是有些人不信,不过等第二日江轻尧过来后,他们便不得不信了。
    江轻尧过来时带了一车礼物不说,还在阮家吃了个闭门羹,被赶出门后也没急着走,又去村里的吴大夫那里问了阮意绵的情况后才离开。
    后头几日,他也日日往山榴村跑,即便卢彩梅和阮德贤压根不让他进门,他仍是坚持不懈地过来。
    他这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悔婚、抛弃阮意绵的呀!村里人这下终于信了阮家的说法了。
    外头议论纷纷,卢彩梅和阮德贤其实也有些忧心,他们不仅担心阮意绵的身体,还担心他的婚事。
    村里像他们这般年纪的人,许多孙子都满地爬了。他们家两个儿子,哥哥都二十四了,还不肯说亲;弟弟十七了,好不容易订了亲,又生了变故。好在朝廷前些年取消了官配制度,不然这两人一个都逃不了。
    阮意文还好,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到底是个秀才,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阮意绵可就难啦!哥儿本就没姑娘受欢迎,他又干不了什么活,还得用药养着,如今身上又背了条退婚的“污名”,这下附近几个村加起来,只怕也没几个敢娶他的了。
    阮意文看他爹娘忧心忡忡地商量他们老了绵哥儿要怎么办,心里不以为意,他剑眉微挑:“爹,娘,你们别瞎操心了,绵哥儿他还有个哥哥呢!我念了这么多书,即便考不上举人,做不了官,也能去做个夫子收些束宥养活他。”
    “而且,谁说他会嫁不出去了?说不定他能嫁个比江轻尧更好的呢!”
    *
    阮意绵彻底清醒过来时,他哥哥已经回镇上念书了。
    他娘在屋子里守着他,看他醒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几步迈到床边:“绵哥儿醒了?渴不渴,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吧?”
    她倒了杯温水递给阮意绵:“你这次可把娘吓坏了,若不是吴大夫说你没啥大事,只是没休息好又受了凉,娘都要急死了!”
    阮意绵喝了两口水,捧着杯子一脸歉疚地看着他娘:“娘,对不起,我又让你们担心了。”
    卢彩梅摸了摸他的脸,又帮他把身前的被子掖了掖:“傻孩子,以后可得仔细注意着自己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