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你漂亮前任归我了 > 第 69 章
    顾轻言觉得他和他妈妈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合作伙伴。相比于一个活生生的“儿子”,他妈妈好像更倾向于要一个能拿得出手,带出去有面子的完美“产品”,或者说“杰作。”

    张梓柔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柔”字,但人的性格却和“柔”一点关系也没有。

    至少在顾轻言的印象里,张梓柔对他没有过什么母慈子孝的温情。

    张梓柔不是对他不好,她给予了顾轻言很多物质财富上的支持,但仅限于“对学习有帮助”这个基础。顾轻言但凡提出和学习有关的事情,无论是买教辅书还是报补习班,只要张梓柔认为能把顾轻言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她都会为这些教辅和课程买单。

    顾家对顾轻言的教育也十分严格,看书只能看名著,连小说都不许出现在家里,遑论漫画和网文。而顾轻言在上高中的时候也十分听家长的话,每天写日记回顾这一天的学习状态,学习效率和学习结果,甚至在有一次期末成绩不理想后主动上交了手机,却仍免不了张梓柔的一顿棍棒教育。

    考得好有奖励,考不好要挨打,是顾轻言从小到大在家里的规矩。张梓柔有一根戒尺,打起他来从不手软。

    可以说在高二之前的17年里,顾轻言都按照张梓柔给他划定的轨迹踏踏实实地向前走着,唯一的变数就是楚皓的表白。

    顾轻言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楚皓是他的初恋,在此之前他对“恋爱”这件事毫无概念和经验,甚至看不出一个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伪装,天真地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表白,就应该履行“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承诺,理应和楚皓走到最后。

    家教把他规范得太好了,让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人要有修养,要沉得住气,要对人负责任,于是他很少吵架,也一直这样和楚皓相处,却在上大学的这几年里发现了自身存在的很多问题。

    有时候顾轻言也会想,张梓柔是对的多还是错的多。而原生家庭亲情的缺失,又是否为他谈恋爱后陷入PUA陷阱埋下了伏笔?

    从物质上来说,张梓柔是个基本合格的母亲。而在精神层面,张梓柔的关心却远远不够,甚至在不停地贬低打压他,这才养成了顾轻言遇事习惯性先反省自己的性格。

    或许童年的阴影会伴随人一辈子,现在张梓柔已经过了最逼着他卷的那段时间了,母子两人之间好像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张梓柔偶尔卷他一下,他烦归烦,当耳边风听了就算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觉得他和张梓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逢年过节礼节性问候一下,每个月转点养老钱,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可现在他要去和张梓柔面对面地谈判了,也许会发生可以预料的冲突。

    这好像不仅仅是和张梓柔的谈判,似乎更是替那个永远胆怯地缩在墙角,永远说不出自己真实想法的小孩告诉张梓柔——

    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思想,再也不要你控制我,规划好我一眼能望到头的余生。

    ......

    顾轻言发完这两条消息后,轻轻叹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缩紧。

    他很紧张,不知道张梓柔会给他什么回答。

    张梓柔是高中的语文老师,这个时候应该刚下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看见了消息就会回复他。

    而就在他升起这个念头的下一刻,手机轻轻震了下。

    【张梓柔:明天上午我在家,下午去学校看自习】

    【张梓柔:什么事不能微.信说?】

    【张梓柔:不要占用你学习的时间】

    顾轻言轻轻眨了下眼,回了她一个“嗯”。

    他回完,起身将一片狼藉的西装裤脱了下来,连带着皱得不能看的上衣一起放在盆里,自己挽了挽衣袖,正准备把衣服上的污渍擦干净再送去干洗,楚山野却接完电话回来了。

    “你别洗,我来。”

    楚山野一眼就看见了裤子上的东西,瞬间有些心虚:“不好洗,你别累着手了。”

    “洗个裤子能累什么?”顾轻言瞥了他一眼,“你们经理找你有事?”

    楚山野“嗯”了一声,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又垫在他的肩上:“程凯说我这个月末就要去集训了。”

    顾轻言的动作顿了下:“去哪集训?”

    “是保密的,”楚山野说,“早八晚八,一周能有一天自由出入基地的时间,其他时候全得在里面待着。”

    他说完后语气有些担忧地补充道:“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就算异地了?我们不会分,分手吧?”

    顾轻言将毛巾沾了点水,闻言有些奇怪道:“什么?”

    “我说我进去集训的话,我们算不算异地了?”楚山野摸了摸鼻子,语气里是无法掩盖的担心,“他们都说异地感情不稳定。”

    顾轻言听见他说的这句话,有些无奈道:“这也算异地?”

    楚山野“啊”了一声:“不算吗?”

    “笨蛋。”

    顾轻言随手揉了把他的头,继而垂下眼,轻描淡写道:“明后天我回学校住两天,我们导师有事找我。”

    楚山野毫不知情,以为他真的是回去和导师做课题:“周末也不放假?这么累?”

    顾轻言沉默半晌,旋即若无其事道:“对啊,很累。”

    ***

    周六早上九点,顾轻言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后才慢慢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防盗门。

    餐桌旁坐了两个人,他亲妈张梓柔,和他亲爸顾屏。

    顾屏在他的印象里是个对老婆言听计从的人,从小到大家里一直是张梓柔的一言堂,他虽然也是个高级工程师,却一点话语权也没有。

    这会儿顾屏正在看报纸,听见门口有响动声后抬头,有些惊讶道:“小言?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张梓柔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起身走到客厅的茶几前坐下,淡淡道:“来这里说吧。”

    顾轻言下意识地舔了下唇,有些紧张地在她面前坐下。

    他初高中的时候,每次把成绩单拿回来,都会在这个位置交给张梓柔,等着对方对自己的审判。

    好在大部分时候他都做得足够好,让张梓柔挑不出错来。

    张梓柔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保研的材料已经交上去了,”顾轻言说,“我打听过他们的绩点了,如果面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前几名。”

    张梓柔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好,但是你也不能松懈,平时该怎么学还得怎么学,九月出名单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昨天亚青会的面试组来学校了。”

    顾轻言深谙“先报喜再报忧”的策略,把最近张梓柔可能会觉得满意的事都说了出来:“我去参加了面试。”

    “嗯?亚青会?”

    张梓柔果然对这件事感兴趣:“面试什么?志愿者吗?”

    “有几个位置可选,我面试的是同声传译组助理,”顾轻言说,“如果面试过了的话暑假可能不回家,要去统一培训。”

    张梓柔“嗯”了一声:“你有把握被选上吗?这个写在简历里会加分吧。”

    顾轻言点点头:“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选上,放在简历里......应该能加分的吧。”

    “行,你自己该努力就努力,这都是为了你的未来打基础,”张梓柔说,“生

    活费够吗?钱不够和我说。”

    “我......”

    顾轻言又舔了下唇,目光有些紧张地落在其他地方,心虚地不敢看向张梓柔:“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张梓柔挑眉:“你之前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马上要说的事吧?”

    顾轻言心跳倏地加快了几拍。

    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但事到如今,他既然已经选了独自回家和张梓柔摊牌,都走到这一步了,他必须把想说的都说完。

    “妈,我和楚皓分手了,”他轻声说,“五月份分的。”

    张梓柔的神色终于多了几分惊讶:“怎么分手了?你们两个当时不是挺好的吗?”

    顾轻言深吸了一口气:“他出轨被我发现了。”

    张梓柔双眼微眯,半晌“哦”了一声:“那还挺可惜的,他学历和你一样高,家境不错,如果真要结婚也算是门当户对,还以为你们能一直谈下去。”

    她说完后顿了下,顺口道:“真的是人家的问题吗?我看那小孩很有礼貌,也很有教养,会不会是你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四个字落在顾轻言耳中,忽然变得格外刺耳,让他一瞬间又想起了他和楚皓谈恋爱时,对方PUA他的那套话术。

    “怎么会是我的问题?”顾轻言睁大了眼睛看向张梓柔,“你是我的妈妈,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考虑。”

    “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你不要这么激动。”

    张梓柔皱眉:“而且不要和妈妈顶嘴,小时候不是没少因为这件事说过你吗?怎么这样屡教不改。”

    有人说,很少把不开心的事和家里说,因为很可能变得更不快乐,更加不幸。

    这是对的。

    顾轻言垂下眼,看着茶几上铺着的绣花桌布,忽然觉得有些沮丧。

    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遇见事情还是要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是我的问题,就是他的问题。”

    顾轻言的声音微微发抖,抬眸看向张梓柔,眼神中隐隐有着失望:“他出轨,他和学弟聊骚,他用着我给他整理的笔记招摇撞骗,甚至打压我控制我,想让我永远离不开他,这样也是我错了吗?”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眸中满是悲哀:“哪怕这样也是我错了吗?”

    张梓柔有片刻的怔愣。

    在她的印象里,顾轻言一直是个情绪内敛的孩子,从没有过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样的顾轻言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他还嫖/娼,”顾轻言说,“他这么恶心,人品如此败坏,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顾屏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听见顾轻言说的这句话后才找到机会插嘴:“哎,哎......小言说的对啊,嫖/娼这个真不能忍,违法了,而且万一染上病怎么办?”

    张梓柔回过神:“嗯,有道理,那分手吧,分了挺好的,有这样的男朋友确实丢人,被别人知道了也没有面子。”

    她说着看向顾轻言:“现在应该没有别的事要说了吧?”

    顾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在轻轻地发抖。

    他开口,几乎听不清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和......我和楚山野谈恋爱了。”

    张梓柔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楚山野,楚皓的弟弟,”顾轻言说,“他现在长大了,对我很好。”

    “楚山野?”

    张梓柔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多了些不敢置信:“那个从小就往电玩城里钻的小混混?你怎么和他有关系的?”

    “他......我五月手受伤了去医院,在医院碰见他的,”顾轻言说,“然后就留了联系方式,就......关系又好起来了。”

    他说完,客厅中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而失聪时,张梓柔才再次开口。

    “顾屏,”她说,“把我的尺子拿来。”

    顾屏皱眉:“孩子都这么大了,再打的话有点......”

    “你在说什么废话?张梓柔的声调骤然变高了,“让你拿你就拿!”

    顾屏叹了口气,进屋拿了把木尺出来。

    小时候张梓柔给他讲给这把尺子的来历,告诉他外婆也曾拿着这把尺子打过她,才让她现在成为了一个别人眼中很成功的人。

    张梓柔接过尺子,冷声道:“伸手。”

    顾轻言下意识地想往后躲,胳膊却被尺子狠狠地打了一下,疼得他低呼一声,眼眶蓦地发酸。

    “伸手,”张梓柔说,“这么不听话吗?”

    顾轻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像溺水的人在试图自救。

    他颤抖地向张梓柔伸出左手,下一秒,尺子便重重地抽在了他手心上。

    “我高中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嗯?”

    张梓柔站起身,声音再没了刚开始的冷淡,语气中充满了怒火:“我是不是说他是个小混混,你别跟他

    有太多来往?是不是?他要是把自己作进警察局里了,你还得赔着笑脸跟人家说把他放出来,顾轻言我说的话你听进去过吗?”

    “他不会进警察局。”

    都说“十指连心”,哪怕木尺只打在了手心上,也让顾轻言疼得额上满是汗珠:“他人很好,不是你想的那样,进警察局的是你一直在夸的楚皓,你什么时候能不再这样自以为是了?”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声的。

    从顾轻言记事起,他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可他真的一点都受不了了。

    懦弱隐身的父亲,独断专横的母亲,日复一日的过度控制,也没比隔壁溺爱小孩的爹妈强到哪去。

    “我自以为是?”张梓柔的眉毛近乎气得要到竖起来,“我这是为你好!”

    又是一尺子抽在顾轻言的手心上,疼得他眼泪夺眶而出。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这眼泪究竟在为何而流,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对母亲的失望。

    “你没有为了我好,你只在乎你的面子,”顾轻言的声音有些嘶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好,你只在乎你的虚荣心能不能被满足,你只想把我捏成你满意的样子,你只在乎——”

    “闭嘴!”

    张梓柔忽然尖叫了一声,又是一尺子抽在他的胳膊上。

    顾轻言闷哼一声,紧紧咬着唇,脸色苍白,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顾屏看不下去了,将张梓柔手里的木尺抢了过来:“小言已经要21岁了,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咱们也确实管不了了。”

    张梓柔气得说话时声音都在颤:“那你告诉我,楚山野当年玩游戏玩出名堂了吗?他能养活自己吗?”

    顾轻言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子紧紧蜷缩着,半晌才缓过神来,轻声说:“他拿了三个冠军,年薪百万,直播平台抢着要签他,他......很优秀。”

    “他马上也要去参加亚青会的选拔,马上也要成为在运动会场为国争光的青年选手,这样你满意了吗?符合你对‘优秀’的定义了吗?”

    “打游戏也能去亚青会?打游戏就是没出息!”张梓柔冷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是他编出来骗你的,你就傻乎乎地信了!”

    “我为什么那么容易轻信别人,妈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顾轻言哭得眼眶通红:“因为你从来不让我接触这些事情,让我生活在你给我创造的温室里,

    不然我也不至于被人骗了四年也什么都没发现!”

    “你在怪我吗?”

    张梓柔死死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顾轻言,你在怪我吗?我是缺了你什么吗?学习资源,吃穿用度,是我缺你什么了吗?”

    顾轻言摇摇头:“没有,妈。”

    “我很感谢你支持我的学业,也很感谢你能给我提供这样的生活条件,但是......但我也很想要您对我情绪上的鼓励和支持,想要您对我成绩的肯定,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顾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我只是想活自己的人生而已。”

    “我已经20多岁了,我想自由一点。”

    张梓柔胸口上下起伏着,听着他说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

    顾轻言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断了。

    他捂着挨打的地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额上和后颈的汗瀑布似的往下流,很快浸湿了他的T恤。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吵架,但他从未想过会遭受这样的皮肉之苦。

    好疼啊。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我取得了好成绩,您都会给我奖励,有时候是蛋糕,有时候是能玩半个小时的电脑。”

    顾轻言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中透着哀伤:“我这二十来年,确实是按照您给我的规划一步步走的,而在未来,我想我也会成为一个让您满意,有面子的研究生,博士生,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过上很好的生活。”

    “这都是您给我的,我感激不尽,但我也很想很想和您提出一个请求。”

    “我想爱自己想爱的人,可以吗?”顾轻言看着张梓柔,“就当做是我努力这么多年得到好成绩的奖励,可以吗?”

    他无法预料张梓柔的回答,但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足够勇敢了。

    他尽力了。

    “妈,我不想和您做敌人,”他说,“楚山野他现在很好,他也和我说过很感谢您小时候对他的照顾,他……”

    “顾轻言,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翅膀硬了。”

    张梓柔忽然开口,声音中依旧男主冷嘲热讽:“行啊,顾轻言,开始联合外人攻击你妈妈了。”

    顾轻言有些无力地低下头。

    他的母亲总是这样。

    控制他,贬低他,最后峰回路转换个话题,总有办法让他感到无比愧疚。

    “我不是要攻击您,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找到真正爱我的人

    了

    ”他轻声道

    “我只是想您和爸接受我们的爱情

    仅此而已。”

    “楚山野他……您对他可能有些误会

    这些误会都因为楚皓在我们之间颠倒黑白。可事实证明您看人也不是那么准

    当时您说楚皓学历高

    有修养

    会对我好

    可现在他不也出轨嫖.娼了吗?”

    顾轻言觉得他妈妈固执的偏见真的很可怕。

    好像认定了一件事

    从此以后永远不会改变看法

    哪怕明知道她的看法是错的

    她也不会改。

    他忽然想起初中某次全市模拟考

    满分650分他考了620多分

    张梓柔拿到成绩单时好像天都要塌了

    不停地给他灌输“考不到630没法上重点高中”的思想

    又把自己在屋子里关了两天

    每天都以泪洗面。

    那时张梓柔和他说

    如果不好好学习

    隔壁那个叫楚山野的野孩子就是他的未来。

    没人管

    没人要

    天天在游戏厅混日子的未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张梓柔还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我让你和他分手呢?”张梓柔说

    “你肯定不分

    对吧?”

    顾轻言咬着唇

    轻轻点了点头。

    “好

    好

    我看看他到底能给你什么生活。”

    张梓柔的声音尖利而颤抖

    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他的儿子

    而是她的仇人:“你等着吧顾轻言

    那种野孩子

    那种小混混

    你们永远也过不到一起去!”

    “我不用谁给我生活。”

    哪怕顾屏一直在旁边给他使眼色

    让他别再惹张梓柔了

    他也想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我现在是个成年人

    我的生活不是楚山野给的

    也不是家长给的

    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我努力到现在

    只是为了过上我想要的生活而已。”

    如果放在一年前

    顾轻言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对着张梓柔说出这样的话。

    可实际上他早就想说了。

    在被禁止和同龄人出去玩的时候

    在被张梓柔撕掉玄幻小说的时候

    在中学时代无数个感到“不自由”的白天与黑夜

    他都想这么说。

    张梓柔猛地抓起桌上放着的黄铜摆件向他砸去

    狠狠撞在了顾轻言的肩上。

    顾轻言觉得自己的肩骨好像要碎了

    可他一声也没吭。

    其实有没有楚山野这件事

    ?追鹿)

    这场他和张梓柔的争吵好像都是无法避免的

    从他不再百分之百服从张梓柔开始

    就注定会和她爆发这样的争执。

    这就是长大吗?

    这就是人生所必经的一次溃烂吗?[1]

    “滚

    滚!”

    张梓柔尖叫着

    又要把别的东西往顾轻言身上砸:“我不要不听话的儿子!”

    顾屏连忙把顾轻言往门口推去

    低声说:“你妈妈现在情绪不好

    你先别说了

    等她冷静冷静也好啊。”

    顾轻言踉跄着被推出去

    防盗门在他身后“哐”地一声被关上

    将里面的歇斯底里彻底隔绝。

    他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轻轻抹了下

    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东西划破了

    抹下来一指尖的血

    和泪混在一起

    颜色虽然淡了

    但看上去却依旧触目惊心。

    但是他忽然觉得很轻松。

    原来怒吼

    宣泄

    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是这样的感觉。

    顾轻言看向走廊尽头的气窗

    隐约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付出勇气和代价之后

    换来的原来是迟到二十年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