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重生之贵妇难为 > 122禁忌
    禁忌

    晋擎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在这边建造新?的祠堂,将祖宗牌位全都运了过来,摆在最下排最新?的一个,便是?晋侯。

    先孝晋公讳仁法府君生西莲位。

    桑柔小心翼翼捧着肚子,试着弯下身子,想给公爹磕个头,却被身旁的男人伸手拦住。

    晋擎将她重又托了起来,从背后支撑着她的身子,神色微黯:“你有这份孝心就行,父亲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般逞强。”

    说罢,男人?自己俯下了身,对着牌位磕头。

    桑柔则站着,给晋侯上了三柱香,思忖着,待到这身上的包袱卸了,再好好地?给公爹磕个头。

    秦氏在这几个月里也只见过桑柔几回,如?今再碰面,却见儿媳的肚子已经大得好似瓜熟,随时都要临盆,忍不住地?问:“当真是?八月生?我瞧这肚子,怕是?等不到。”

    估摸着,七月就得生,头胎早产的也多?,并不奇怪。

    桑柔自己也做好了早生的准备,新?生儿的衣物?用品,董氏早就准备齐全,这回搬家全都带了过来,足足有三个箱子。

    秦氏对董氏一向很有好感:“你母亲做事总是?周到的。”

    “可惜父亲看?不到长?孙出生了。”晋湘忽然冒出来一句,话里带着哭腔,眼?圈通红,泪痕犹在。

    登时间?,屋内一片针落可闻的寂然。

    秦氏低头抹抹眼?角的泪,哽声道?:“好了,见过你父亲就出去吧,人?多?了,他也不自在。”

    说罢,秦氏率先出屋,停在了门?口,未转头,却道?:“孕妇受不得累,你们先回屋歇着,不必急着孝敬我,我一个人?清清静静也不错。倒是?晋湘,你若闲着无事,多?陪陪你嫂子。如?今只你们兄妹二人?了,做妹妹的,需尊兄嫂,做兄嫂的,也当看?顾妹妹。”

    长?女的悲剧,秦氏不想再发生在仅剩一双子女身上。

    不过,晋湘也不是?晋蕙,晋侯的小女儿,也无需背负太多?,嫁得良人?,平安顺遂,便已足够。

    桑柔看?出秦氏是?真的不想他们陪在她身边,也就不再强求,随晋擎去到他们的新?居,晋湘也期期艾艾地?跟了过来。她一个人?呆着难受,同母亲一处,更难受。

    晋擎和桑柔住的这个院子,仿前朝建造,又另辟蹊径,主屋为一栋三层红楼,前院栽有奇花异草,更有怪石嶙峋,楼后面则是?一片开阔的荷花池,到了这个季节,部分荷花凋谢过后,已有不少莲蓬探出了头,翠绿饱满的样子,瞧着十分新?鲜。

    桑柔从一楼后窗这边看?过去,不由眼?馋起来,舔了舔唇。

    她孕期和公爹丧期撞上,按规矩,守孝期间?不得进食荤腥,可她情况特殊,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吃不得大鱼大肉,但沾点荤腥,譬如?蛋类,却也使得。稳婆也说,她总要吃些,不然待到生孩子,气力不够,可得受大罪。

    是?以,晋擎时而也会在蒸的蛋里添些捣碎的鱼虾肉类,混到一起,却又浑当不知情,劝她吃下,吃得不够,还不能下桌。

    而他自己拜晋侯的牌位拜得更勤,似乎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让祖宗们怪不到她头上。

    越是?这般,桑柔反倒不馋荤食,进补过了,也不利于生产,近来她更是?馋一些新?鲜的吃食,譬如?这莲子,刚从池子里采摘上来,正鲜嫩清甜,入到腹中,何等美?味。

    守孝期间?,本该清心寡淡,戒掉所有欲念,可身体上的变化,又太难控制,桑柔一边念着罪过,却又实在忍不住。

    晋擎将下人?屏退,亲自收拾二人?的住处,从二楼寝屋下来,寻到后间?,就见妻立在窗前,望着那一片碧油油的荷花池,而晋湘就在池边,指挥着下人?采摘莲蓬,时不时地?转过身,扯着嗓子问桑柔这个好,还是?那个好,要不干脆全都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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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莲蓬才萌出没多?久,生嫩得很,还得再长?长?。

    桑柔说得口干,干脆将手伸出了窗外,直接比划。

    一盏茶水到了她嘴边,桑柔张嘴就能喝到,可又不敢喝多?,如?今这肚子,做什么都累,如?厕亦然。

    晋擎倒不觉得:“想喝就喝,大不了,我帮你。”

    桑柔顿时臊得两颊通红,他倒是?百无禁忌,她却要脸,宁可婢女帮着,也不要他。

    不然这一帮,又要折腾好半天。

    晋湘有了事做,注意力转移,也就不再那么伤感,抱着一箩筐的莲蓬回屋,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可仍是?几句话里总要提到晋侯:“父亲便爱吃这玩意,嫂嫂如?今也爱,想必是?我的侄儿随他祖父,也好这口。”

    闻言,桑柔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专心剥莲子的男人?:“其实你哥哥也爱吃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晋湘却不信,有些酸溜溜:“哥哥剥了这么多?,盘子里都要堆成小山了,他却一粒都没碰,全给嫂嫂了。”

    “那是?你哥哥让着我,让着你的侄儿。”

    桑柔这话说得极为自然,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然而待到话落,就见兄妹俩都在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表情却各异。晋湘唔了声:“出嫁随夫,哥哥做什么,嫂嫂都觉得对。”

    晋擎移开了眸光,低着头,继续专注剥莲子,将桑柔身前的盘子堆得更满。

    凡事不能过,多?了,吃不消,桑柔吃了半盘子就吃不下,又推回给男人?,叫他也吃些。

    晋擎吃东西更有度,能吃,也不会吃多?,克制,也是?自律的一种?修行。

    最终,剩的大部分莲子,都祭了晋湘的五脏庙。

    然而,吃着吃着,晋湘再次泪流满面:“你们不要以为我贪嘴,我才不是?自己要吃的,我是?给父亲吃的,还有,长?姐。”

    怀孕后母性泛滥的桑柔听不得这种?话,一瞬间?,也落了泪。

    晋擎拿过盘子不让晋湘再碰:“父亲那边,我自会摘更多?烧过去,你也莫太贪食,吃撑了,折腾的还是?自己。”

    晋湘扯袖胡乱擦脸,应着兄长?的话,哭岔了气,还打了个嗝。

    桑柔见不得她这狼狈样子,把?自己身上带着的手帕拿出,亲自给晋湘擦拭面上的泪痕,还有一点鼻涕。

    这帕子,洗干净后,就送给晋湘吧。

    “嫂嫂身上真香,这帕子也香,怪不得哥哥爱嫂嫂爱得不行。”再过两年就要及笄的姑娘家了,仍似孩童那般说话没个顾忌,却把?身边人?窘得不行。

    晋擎不得不板起了脸:“再不着调,你就回去陪母亲。”

    晋湘连忙拿手拍自己的嘴,表示再也不会了。

    秦氏在屋内设了个佛龛,将皇后的牌位摆在了上面,日日对着,而晋湘一抬头就能看?到。

    她不是?不想孝顺母亲,可同母亲待一起久了,她便觉得这世上再无可恋,哪怕笑一笑,开怀片刻,也是?可耻的。

    夜里,夫妻俩枕边闲话,桑柔要睡不睡,拉着男人?聊了许久,聊到晋湘,感慨颇多?。

    晋擎却不以为意:“她总要长?大,这个年岁,已是?慢了。”

    此后白日里,晋擎若有公务要忙,需得外出,便由晋湘陪着桑柔,闲话家常,打发闲暇。然而晋湘几次欲言又止,桑柔当做不知,直到晋湘憋不住了,呐呐道?:“嫂嫂,你可知太子现下如?何了,听管事说,人?已经傻了,不能自理,已被送到别庄。那他这辈子,是?不是?就废了。”

    外界更有传言,晋侯并非病亡,而是?太子所害,可晋湘不能理解,父亲待这个外孙可谓是?尽心尽力,太子为何要害父亲。

    个中曲折,桑柔说不上来,也不便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晋侯和皇后都已不在,李璋人?也已废,再去追究这些,又有何用,只是?徒增困扰。

    但不妨碍的是?,桑柔借此对晋湘晓之以理:“家和才能万事兴,世子和你,却是?无任何嫌隙的。”

    晋湘当即道?:“当然不可能有,哥哥是?凶了点,爱摆脸色,装深沉,还偏心,只对嫂嫂有笑脸——”

    抬起一条长?腿跨过门?槛的男人?默默把?腿收回去,心想还是?把?晋湘送到母亲那里,多?磨磨心性,不然将来也只能在家啃老的命。

    “可在我心里,除了父亲母亲,哥哥就是?最重要的人?,当然,嫂嫂你也一样重要。”这嘴儿,甜起来,也确实够甜。

    桑柔听得心头一暖,目光一转,越过晋湘看?到门?口转身往外走?的男人?,不自觉地?扬了唇。

    当哥哥的,怕也不好意思了。

    又一个夜里,晋擎少有地?主动提及晋湘:“将来她的婚事,还得你做嫂嫂的多?把?关。”

    桑柔却突发奇想:“若她不想成亲,或尚未寻到心仪的人?,但年岁到了,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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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桑雅这个先例,桑柔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晋擎却皱了眉,自然也想到了桑雅,只觉这女子挑剔得很,王砾已经将所有的诚意都毫无保留地?摆了出来,即便之前有错,也弥补得差不多?,再这么僵持下去,待人?心灰意冷,抽身而去,她再去悔就晚了。

    “你也该劝劝你八姐,王砾这人?,错不了。”晋擎哪边都不站,中肯道?。

    桑柔一句话含混过去:“我这姐姐向来主意大,哪里管得了。”

    带过这茬,桑柔转而提到宝成,又一个待嫁困难户,分明自己看?中的人?,也如?愿要嫁了,可婚期将至,男人?却跑了。范集这人?,实乃祸害,好在桑雅对他无好感,不然这二人?真要成了亲,被祸害的就是?桑家了。

    撇开之前的种?种?偏见,自从范集和宝成定了亲后,云阳是?真的将这人?当做自己的女婿看?待,也实实在在地?给了人?不少好处,粮田庄铺,真金白银,不计其数。据宝成信中所言,她这母亲几乎是?散尽大半家财在扶持范集,是?以,得知范集暗中与?邓家勾连,豢养私兵,渡江叛逃,云阳受到的打击也异常巨大,当场就刺激得晕了过去,还得宝成这个孝女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才把?云阳一口气吊了回来。可遭此重创,云阳也从此一蹶不振,郁郁寡欢。

    宝成在信中直言不讳,于情爱一事,她已看?淡,如?今只想守着母亲,守着剩下的那些家财,安稳度日,再不想其他。

    范集叛逃之前,在江中地?界挑了不少事,如?今全都揭开,有怨言的不少,宝成又和这人?定了亲,难保不受牵连。

    桑柔不管范集如?何,但宝成实在无辜,她并不想宝成因为这人?受到不公允的对待。

    晋擎却道?:“何为公允?若没有云阳的资助,范集又如?何做到这般,有果必有因,宝成身为云阳唯一的孩子,你又怎知,她真就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桑柔感觉晋擎对云阳母女有种?偏见,并非全然来自范集,或者还有别的缘由。

    是?以,她及时地?打住话题,以免为着这事儿,和男人?起争执。

    其实,何止是?晋擎,桑柔自己对云阳郡主也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抵触情绪,若非宝成主动来信,她怕是?再不会往郡主府去信了。

    可即便回信,桑柔也无太多?要讲,只道?珍重平安等祝福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信多?半会被云阳郡主看?去。

    不说桑柔,就连秦氏提到云阳也不太热衷了,这对原本无话不谈的闺友,不知何时开始,渐渐疏远,直至再无往来。

    晋湘悄悄同桑柔讲:“母亲起先还纳闷,邀这位郡主到家中来作客,她推说身体不适,可后来再邀,又扯出别的理由,几次这么下来,母亲也不再热脸贴人?冷屁股,尽管她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到郡主了。”

    后来,晋侯和皇后相继离世,秦氏就更没心思琢磨这些了。

    晋湘却为秦氏鸣不平:“母亲待人?诚心实意,可别人?未必这么想,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多?了是?。”

    桑柔不由高看?了晋湘两眼?,小姑子心性不定,做事浮躁,但看?人?,却未必差。

    晋擎的确对云阳颇有成见,只因这位郡主身体抱恙,却不好好养病,闭门?不出,好似不问世事,可总要生出一些事来,让他想无视都不行。书房内,王砾将密信奉上,分外坦诚道?:“我这位表姐应当不知我和世子有了私交,此番来信,做足了诚意,誓要说服我为止。”

    晋擎携家眷南下,似有在江南扎根的意思,也让一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江中这边局势不明,骐州城内,在李璋之前不断号召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王公贵戚,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流着李家血脉,拥护的也自然是?自家人?,可惜势力还不够强大,不能与?晋家抗衡,于是?开始往外招揽,而骁勇善战的太原郡公,便是?他们极力笼络的能人?之一。

    王砾见男人?看?完了信,慢条斯理地?撕成碎片扔进篓子里,似是?不屑一顾,不由提醒道?:“虽说太子已废,可李氏江山盘踞数百年,在民间?余威犹在,且李氏后人?里,也不乏贤德人?士,譬如?云阳提到的这位宁阳郡王之孙李璞,声誉就颇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其在诗词方?面的造诣,更是?少有人?能及。且此人?极有侠义之气,从他的诗词里,就能看?出,此人?有志向有胸襟,更有谋略,不可小觑。”

    一大段的夸下来,王砾说得不累,晋擎却听得不耐,把?手一扬,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作几句矫揉造作的诗词就算了得,这门?槛未免太低,待这人?上了战场,真刀真枪地?打几场胜仗,再来同他吹嘘吧。

    尽管如?此,晋擎仍派人?暗中打探李璞,不为别的,只因既然有这样的人?存在,李氏一族也打算抬举他,那就不得不防。

    这夜睡前,桑柔照例拿了本诗集,对着自己的大肚皮,声情并茂地?朗读。

    晋擎一旁听着,不禁生出几分兴味,有几首诗,他也是?头一回听到,但觉无论对仗,还是?立意都属上佳,读来朗朗上口,细品之下,又有一种?更为忧国忧民的深切情怀。

    在腹中胎儿安静下来,不再踢她肚皮,桑柔也觉念得差不多?,正要合上诗集准备睡下,晋擎终于没能忍住,开了口:“这几首诗听着有些意思,就是?不知哪些人?所作,有此才能,把?他们招到你的书局,倒也合适。”

    闻言,桑柔扭过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晋擎:“这几首诗,都是?一人?所作,在民间?早就传开,广受世人?推崇,世子难道?没听过?”

    几首诗而已,他听过能如?何,没听过,又能如?何。

    见男人?是?真的没听过,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桑柔难得较起真来:“李若璞的诗词,世子可得好好读读,不然被人?问起,你却不知,是?要被笑话的。”

    晋擎眸光一厉:“李什么?”

    桑柔却不怵他,镇定道?:“世子可得记牢了,此人?姓李,名璞,字若璞。”呵,信不信他闭眼?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