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重生之贵妇难为 > 61变数
    变数

    冬日意迟迟,长眠不愿起,桑柔伸了伸懒腰,天光亮了许久,仍觉睡不够,只?能怪这鸭绒做的被子太过蓬松软和?,盖在身上暖烘烘,叫人变得愈发困顿。

    这边的人到了冬季都会烧起暖炕,虽然时至腊月,前几日早就下过了一场大雪,外头天寒地冻,可屋里头有火炉,有暖炕,依旧温暖如春。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只有富贵人家过得起。

    桑柔不禁再次感念父母,没?有他们早年奔波打下的底子,于兵荒马乱的世道下,想睡个安稳觉,亦是难事。

    才醒来没?多久,董氏端着热水盆进来了。

    早在桑柔回?容县之前,董氏按捺不住对父女?俩的担忧,带着桑宥奔赴而来。

    刚来那会,鲜少对她动怒的桑有为?着实生了好大的气,董氏做低伏小,伺候了好几日,人也没?个好脸色,后来董氏也火了,把?铺盖一卷,让丫鬟搬到隔壁。

    不待见?她,那就分开好了,各睡各。

    董氏不高兴,桑有为?反而没?脾气了,独自一人在隔壁睡了一宿,浑身不得劲,又腆着脸搬回?去,这事儿才算过去。

    董氏和?桑宥一来,桑有为?便雷厉风行?地在容县置办了房产,只?等女?儿从?西京归来,一家四口真正团圆。

    谁料女?儿回?是回?了,却被晋擎带到他的宅子。

    这怎么能行?,一家三?口急了,齐齐出动,上门要人。

    这回?,晋擎倒也极好说话。

    尚在休养的人亲自款待一家四口,盛情留了他们一顿饭,又送到大门口,礼数做尽。董氏忍不住啧啧:“晋世子做人做事愈发体面妥贴了。”

    桑有为?向来看好晋擎:“他这样的出身,有傲骨,实属应该,但偏偏又放得下身段,礼贤下士,将来——”

    越说越过,桑有为?及时住了嘴。

    但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久不作声的桑宥忽而看向桑柔:“姐姐,他们都说你会嫁给晋世子,可是你会吗?”

    这一问?,一家人齐齐噤声,表情各不相同。

    桑柔轻叹一声:“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旋即,桑有为?脸色一沉,斥道:“就你话多,你姐姐想嫁谁就嫁谁,没?甚可说的。”

    董氏当起了和?事老:“好了,孩子懂得什么,你也少说两句。”

    桑宥拜谌武为?武师,跟着他学拳法,接触晋家军多了,潜移默化之下,思想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太平盛世,文能治国,然而动乱时期,唯有武,才能护住家人。那一场船难,给桑宥带来的触动是不可磨灭的。

    伯父手下的那些?兵,连个水匪都治不了,面对危境,只?顾着自己?保命,根本顾不上姐姐,而自己?还要别人来救,更是没?用。

    董氏到底是女?人,比桑有为?更能察觉到儿子心思的变化,她也不劝,只?嘱咐儿子学武的空当,也不能荒废课业,以他的能力,做到文武兼备,其?实不难,只?要愿意下苦功。

    为?此,董氏没?少对女?儿讲:“你这个弟弟是个好的,以后你们姐弟俩互相帮衬,始终都得一条心。”

    是以,桑宥以后娶媳妇,董氏必然要严格把?关。

    母女?俩久别重逢,董氏每日都要到女?儿屋里来,给她净面,准备膳食,再讲讲家里家外的事。

    “谢洵那伤可不轻,人瞧着一副病容,多说几句话就咳,可仍是带着谢霁去了趟金陵,还险些?被你伯父困在那里,作为?人质要挟谢家派兵助他对抗魏延平。你看看你伯父那脑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幸得我们走得早,不然迟早被他连累。”

    董氏一脸庆幸,拍拍女?儿的手:“我知道你烦什么,谢家这门亲必不可能再作数,他们家的聘礼,你父亲已经叫人悉数返还,还有聘书?婚书?那些?,已经过了周氏的手,正式解除,谢霁不想解也没?用,他可拗不过他母亲。”

    解除了就好,别的没?必要再说了。

    谢洵算是君子,谢霁秉性不坏,但谢家水太浑,前头那两个庶子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自顾不暇,桑柔也不想傻傻地趟进去,把?自己?弄得水深火热。

    说完这桩,董氏又谈到桑翘和?桑雅。桑有安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将桑翘许给他名下年轻有为?的寒门文官,而是找上了邓世充的哥哥邓世兆,欲与邓家攀亲。

    邓世兆的小儿子尚未议亲。

    桑柔听闻桑翘要嫁邓家,不禁心情沉重,邓家现下确实风光无两,可只?要和?晋家对着干,迟早要走向衰败。

    到时候,桑翘的下场不会好,即便晋擎不会对老弱妇孺发难,但不代表别人不会。

    桑翘的亲事,桑柔尚未完全消化,董氏又提到了桑雅:“你伯父这回?是真急了,自己?女?儿的亲事才谈好,又盯着侄女?,你四婶又是个眼光狭隘的,你大伯说什么,她就怎么做。那个范集是有些?本事,可无父无母,无根无萍的,家里又没?个兄弟,八丫头寻不到人帮衬,就只?能自己?承受了。男人啊,可不会管你苦不苦,累不累,酒足饭饱,行?囊收拾了,出门干他的大事去,如你父亲这般惦念家里的,能有几人。”

    桑有为?也忙,忙起来,半年不着家都有,但人惦记家里,走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家中妻儿吃用不愁,不必为?生活烦心。

    范集就不一样了,空有一身武艺,却无赚钱的本事,桑有安看中他的武艺,提拔他为?中护军,俸禄是还可以,但也就拿点死钱,家里真有个什么事,桑雅还得自己?掏嫁妆贴补家用。

    董氏一通说道,极为?不看好这门亲事。

    而桑柔听着听着,神情恍惚,面上尚能克制,但内心是震动的,久久不能平复。

    两个堂姐的亲事,没?一个对得上。

    先不说桑翘了,单单范集和?桑雅能凑到一起就够神奇,在她的记忆里,范集娶的是宝成,而桑雅第一任夫婿病弱,去得早,第二任才是她的天命良缘。

    若是范集,待到他被晋擎擒获,自戕于牢中,那太原郡公也已沉冤得雪,桑雅未必有机会再遇到他了。

    不过,也不一定?。

    毕竟,两位堂姐的姻缘线已改,那么,脑海里的那些?记忆那些?梦境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譬如,邓家不会衰败?范集不会自戕?晋擎也未必能赢到最后?

    越想,桑柔心情越沉重。

    这些?改变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必嫁给晋擎了?

    然而这世上,比晋擎更可靠,值得桑记依附的,桑柔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来。

    一点一滴的回?忆,桑柔仍带着些?许困惑:“母亲,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可又不全对。”董氏神情一震,留意女?儿神色,满脸紧张道:“我和?你父亲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譬如,我们觉得晋世子乃世间不可多得的良婿,就做了些?不太体面的事儿,但你放心,我们已经反省,且改过了,往后你要嫁谁,你自己?定?,我们相信你的眼光。当然,不嫁人也使得,反正我们有桑记,几辈子是不愁的。”

    自己?的父母,初衷也是为?自己?好,哪有隔夜仇可计较。

    桑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忙抓着董氏的手,急问?:“母亲,邓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

    虽然不是很理解女?儿为?何?忽然提到邓家,董氏仍回?应女?儿:“确实有,不过算来也有大半月了,邓家以共商救主的名义,将洛城和?樊城的总兵召入胧州。没?过多久,外头便传出这二人行?刺靖王不成,已被缉拿问?斩的消息。”

    这一桩,梦里是有的,桑柔又是一阵恍惚,只?觉愈发头疼。

    两城总兵更偏向天子,本就不该赴这个约,邓家这一出,无疑就是杀鸡儆猴,震慑那些?不服新朝廷的保皇党。

    见?女?儿面色纠结,董氏好像有点懂了:“你是不是担心世子也?”

    桑柔无奈一笑:“母亲,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桑记给晋家军供粮,我们在外人眼里就是一条船上的,要么一起顺风顺水,要么一起逆风倾覆。”

    董氏闻言一怔,也有点慌:“什么一条船的,我们就是做个生意,不卖这家,也可以卖那个,邓家想要,我们还不是照样可以谈。”

    “母亲,这话就不要再提,外人听到了不好。”即便将来真有变数,桑柔仍是看好晋擎。

    晋擎有实力有心胸,乃众望所归,邓世充那等工于算计,心狠手辣的佞臣,桑家若与他合作,不仅捞不到半点好,还有可能被邓家卸磨杀驴。

    “母亲,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尽早将祖母接到身边来。”

    不管范集会不会如梦里那般,辗转一圈最终投靠邓世充,桑柔始终对这人持保留意见?,桑有安未必有能力驾驭这员猛将。

    而桑雅,想到这个堂姐,桑柔亦是头疼。

    这位堂姐是能预见?一些?事的,所以一心只?想嫁太原郡公,范集倘若好好活着,无病无灾的,桑雅又该如何?。

    桑雅对太原郡公的执念,实在让桑柔印象深刻。

    她若做出点什么,桑柔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有的女?人疯起来,比男人更豁得出去,比如,利兰。

    一想到利兰,桑柔就忍不住为?张信担忧,她倒不觉得利兰会把?张信怎么样,同为?女?人,她感觉得到,利兰对张信是不一样的,但别的戎人就不好说了,特?别大王子,张信落到他手里,处境堪忧。

    就看利兰和?大王子谁更胜一筹了。肖筱到那边探消息,也不晓得探得怎么样了。

    自从?桑家人带走了桑柔,晋擎愈发深居简出,就如同修道的方外人士,除了亲近的几人,谁也不见?。

    刘戡和?肖瓒已经成功潜入戎军之中,通过线人传来的密报,张信尚且安好,大王子去找王后要人,王后不放,口风咬得紧,只?说张信欺她太甚,她要亲自处置,谁也不得插手。

    交涉了好几回?,大王子实在忍无可忍,带了重兵就要闯宫,恰逢此时,西戎那边传来喜报,利兰父兄成功击退凶猛来袭的北戎几部落,并将大王子的一个叔父斩落马下,二王子亲自上表,欲封利兰父亲为?护国公。

    大王子得罪不起利兰父兄,最终只?能作罢,派人围住王后宫中,只?等张信自己?出来,他再瓮中捉鳖。

    是以,张信目前还算安全,王后将宫内看得极严,刘戡的人潜不进去,大王子的人照样没?辙。

    杨牧事无巨细,一一禀明,晋擎看似在听,不时恩一声,直到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眼皮一掀,示意杨牧开门。

    一打开,李璋正立在门口,别别扭扭地,身后还跟了一条小尾巴。

    肖筱倒是没?事人,热情朝杨牧挥手。

    杨牧应了声,向李璋行?礼:“不知殿下在此,所为?何?事。”

    晋擎的书?房周边,是不允许闲人随意走动的,唯独李璋这个例外。

    李璋抿着唇,还没?开口,肖筱绕过他走到了前头,急问?:“杨叔叔,你有没?有我爹的消息,你不用告诉我他在那边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告诉我他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就可以了。”

    孝顺的孩子,总是能让人心生好感。

    杨牧笑了笑:“你放心,你爹目前安好。”

    肖瓒和?刘戡都是身手了得的人,一般人可近不了他们的身。

    听到这,肖筱算是放心了,忽而又问?:“那张大哥呢?”

    到了张信这里就降了辈分,杨牧不禁哑然,又有点想笑,张信可小不了自己?几岁。

    “你的张大哥也还好。”

    自己?想知道的,全问?到了,肖筱如愿以偿,又转过身,对仍是一语不发的李璋道:“你看,你挂念的人没?事,我挂念的人也没?事,就不用担心了,你舅父身子也不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了。”然而,李璋没?什么反应,仰面看向杨牧,终于开腔:“麻烦你通传一声,我想见?见?舅父。”

    杨牧忙道:“不麻烦,殿下稍等,属下这就去通传。”

    说罢,杨牧赶紧回?屋。

    肖筱看着李璋,可不在乎他多尊贵的身份,该说的还是得说。

    “你可真不懂事,你舅父为?了救你们母子,受了多大的罪,你就不能让他多歇几日,有什么话,以后再谈。”

    李璋冷冷看着肖筱:“你被你的父亲保护得好,不知人间疾苦,很多事,多等几日就变了,我和?母亲再在西京多待几日,恐怕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肖筱被李璋说得一愣,随即跺了跺脚,咬唇:“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赖,还是太子殿下呢,一点都不懂得体恤人。”

    在肖筱的认知里,掌管天下的万民之主,得有大大的胸怀,而不是李璋这种,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光是看着他这张脸就觉得累。

    肖筱起脚要走,回?桑柔那里报信。

    杨牧再次出屋,手里多了两本厚厚的书?,他把?肖筱叫住,慎重递交给她。

    肖筱识得字,双手捧着,拿过来一看,读了出来:“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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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璋在一旁,也看到了,神色愈发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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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牧笑着道:“你把?这个交给桑姑娘,世子的意思,请她代为?查账,看有无漏洞。”

    容县近两年的军需开支,都在这里。

    听着就像是特?别重要的事儿,肖筱使命感油生,挺起尚且平坦的胸脯,干脆道:“我做事,你就放心吧。”

    交代了这事,杨牧方才转向李璋,仍是恭敬有礼道:“殿下,里头请。”

    此时的李璋,紧紧盯着肖筱怀里的账本,好半晌才转移了视线,抬脚往里走。

    桑柔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托肖筱打探消息,这人倒好,还主动给她揽起了活。

    肖筱乐滋滋地把?账本往桌上一放,喘了口气:“别说就这两本,可沉了,他家的兵可真费钱呢。”

    董氏就喜欢肖筱这股子活泼机灵劲儿,给她弄了碗糖水,叫她慢慢喝,不急。

    肖筱喝完就出去玩了,董氏仍留在屋里,显然有话要和?女?儿单独聊。

    董氏拿起其?中一个账本,话里听不出情绪,只?道:“确实沉。”见?女?儿毫无反应,董氏又道:“你精通算学,这些?对你来说不算难事,只?不过,要费些?时日。”

    桑柔仍是不理,自己?拿起另外一本,打开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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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翻,就上瘾。

    董氏见?女?儿这样,又笑了笑:“这位世子可不得是个人精儿,你不爱女?工针黹,他就给你送来了账本,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且还是这等机密的账务,晋擎也不怕他们泄露出去,就这么轻易送了过来,可见?对女?儿有多放心。

    想娶女?儿的人是多,可论上心程度,还属晋擎了。

    偏偏,女?儿对这人最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