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重生之贵妇难为 > 33易碎
    易碎

    晋家军的战船,是由先人花了数百年的心?血,千锤百炼地锻造而成?,也是晋家军所向披靡的一大利器,船体高大?巍峨,船上列矛戈,树战旗,戒备森严,可攻可守,宛如水上堡垒。

    最上层的瞭望塔,有兵士日?夜轮流守备,于高处观察四周江面上的动静。

    是以,兵士远远地瞧见那一方江面上冲天的火光,立即拉起警报,迅速往下传话,报到船上的主将。

    而此时,船上的主将正是晋家少主晋擎,听闻父亲调派了八艘战船往江东驶去,还把谌文也遣走了,不必细问,晋擎也能猜出?为何,更是来不及多想,当即调了艘轻快的小船,加派人力掌舵,快速追上。

    谌文已经在晋擎的舱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沾,面色透白,双唇干涩,眼窝凹陷,原本瘦长的身躯愈发显得单薄,好似下一刻,来一场大?风就能把人吹倒了。

    晋湘不时过来瞧几?眼,看?这人实在是可怜,几?次进屋向兄长求情,可晋擎待幼妹也是冷漠异常,没个好脸色。

    “我当时已经在船上了,他还能扔我下去不成?,再者,我悄悄溜上来,跟他又没关系,兄长要?怪就怪我,怨不得旁人。”

    晋擎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皮一掀:“不怪他,那怪谁?”

    总有个人,站出?来担这个责。

    一个小姑娘都能悄悄溜上战船,若换做敌军,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晋湘答不上来,也不想出?卖帮过自己的人,索性梗着脖子耍起了赖皮:“反正我总有我的法子,兄长要?罚,就罚我,等回去后,我会?闭紧嘴巴,不告诉父亲的。”都说?父母最疼幼子,晋侯也不例外?,除了晋沐秋教导晋湘学问这一桩没得谈,别的方?面,几?乎是有求必应。

    而晋湘别无所求,只求换个人教导自己,随便哪个都可,就是不要?大?姑母。

    这一回,晋湘离家出?走,也是下足了决心?。

    然而,对?于幼妹的痛哭,晋擎无动于衷,甚至说?出?更为刻薄的话:“你该庆幸你姓晋,主母所出?,否则,云台的蛇窟,便是你的归宿。”

    晋擎立下的军规,比晋侯更为严苛,令行禁止,不得擅动,谌文和晋湘这两人算是彻底犯了晋擎的忌讳。

    晋湘,自有晋沐秋来磨。

    至于谌文,回了江中就滚回宛如?炼狱的特训营,不磨几?层皮,休想出?来。

    江面起火的讯息传进来,晋擎眉心?微蹙,问距这有多远。

    夜色深沉,唯有那处的火光依稀可见,兵士也说?不准,大?致估了一下。

    闻言,晋擎略作思?忖,沉声道:“把船帆全部扬起,加派人手,不间断地挥橹,尽快靠过去。”

    换别的船只会?避之不及,唯独晋擎势必要?去看?个究竟,特别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火光冲天?的这边,双方?各有损伤,主船被毁,兵将们火速落水,爬上别的船只,继续同水匪对?峙。

    谢洵为救青芷,被烧落的木梁砸中后背,青芷慌急慌忙地给他扑灭背上烧起的火,烧焦的衣裳紧贴皮肤,味道呛鼻,谢洵后背已经惨不忍睹,这时候跳江,只怕一条命也要?保不住。

    刘启时刻护在主子身边,在大?船彻底沉下之前,带着他上了一只备用?的小船,灵活地隐在另一只大?船的背面。

    青芷跟着上船,被刘启使唤着划桨,眼泪直流,谢洵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不把他带到暂时安全的地方?,她不能走。

    但桑柔那里,青芷更放不下。

    待到小船离沉船稍稍远了,青芷看?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男人一眼,咬了咬唇,心?一横,转身往江面上一跃,扑腾一声水花溅起,瞬间没了影。

    刘启微微呆住,这丫头,还真不怕死,不过他也顾不上别的,谢洵这样子,他哪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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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嵘上了另一艘官船,指挥兵士加大?火力,更派了一批水性极佳的敢死队潜到对?方?船底,用?龙王炮将其炸破。今日?,不把这些王八羔子全部灭光,难解他心?头恨。

    不多时,水匪的船只也损耗了将近一半,领头的几?人有点慌神,其中一人对?老大?道:“再打下去,我们未必能赢,还是先撤了,休养生息,再作打算。”

    另一人却不同意:“我们只收了三成?的赏金,这回若是不成?,到了江东地界,更无机会?,再者,没有捉到人,我们折损的人力物力,这三成?的赏金根本就不够补的。”

    久不作声的老大?哥掐着短须,忽而道:“这船沉得突然,老子就不信,他们能把小娘子安全转移,去,你们到外?头喊几?嗓子,就说?新娘子已经被我们逮到了,今夜便回去给我做压寨夫人,看?他们是个什么反应。”

    “还是老大?高明。”

    几?个小弟得了令,赶忙照办。

    几?嗓子嚎过来,常嵘这边听了,一个转头,瞪向副将:“九小姐呢,叫你把人看?住了,人呢?”

    副将慌了神,磕磕巴巴道:“我忙着救火,顾不过来,叫下头的人看?着在。”

    常嵘更是火冒三丈,一脚把副将踢翻:“人呢?我只要?看?到人,少说?些没用?的,人不见了,就快去找。”

    茫茫江面,找,又能去哪找,水下更是又深又广,黑黢黢地好似盲人摸象,全凭运气了。

    双方?停止了火力攻击,都在喊话试探对?方?,互不相让,直到一阵雄浑激昂的号角声响起,划破这寂静诡谲的夜空,凛凛巍峨的战船并?排成?一字,整齐浩荡地往满目疮痍的江面驶来。

    这号角声与别家的就是不同,常嵘听了几?声,面色微变。

    是晋家军。

    水匪也听出?来了,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强军,不管官兵,还是叛党,或者匪类,没有哪一种势力敢正面和晋家军杠上,因为结局只有一个,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老大?,我们还是撤吧,我看?那边也挺虚的,我们就说?新娘子被我们掳走了,然后找个女子替代,折腾够了,把脸画花了,再带给那位,有个交代不就成?了。”

    “是的呢,那位让我们毁了新娘,叫她嫁不进谢家,我们也算做到了,没必要?在这干耗着,兄弟们也伤不起了。”

    匪首大?骂几?个小弟没出?息,但晋家军一来,他们更无招架之力,只能叫小弟们再喊几?声话,新娘子被他们带走了,谢家四郎要?寻妻,就先来找他们认个家门吧。

    放完,一刻不留,火速撤离。

    常嵘这边,副将亦道:“大?人,我们追不追,九小姐还在他们手上呢。”“废话,当然要?追。”

    但那边船小,匪贼们又对?这一带水域更熟,调转船头,换了个方?向,仓皇逃窜,常嵘想追,也有心?无力,只能眼巴巴瞧着,气得直捶胸口,但已无力回天?。

    “大?人,我们找到了二房的小郎君。”

    有个副将识得桑宥,在水里遇到了,人半死不活地,就顺手提溜了上来,一看?清少年,不禁一喜。

    丢了个九小姐,捡回小少爷,也算对?桑家有交代了,毕竟男嗣比女嗣更重要?。

    常嵘却毫无喜色,低吼道:“你们怎么上来的,怎么下去,不把九小姐找到,你们这些兔崽子谁也别想走。”

    另一个副将露出?为难之色:“大?人,我们是没实力和晋家军碰上的,我们的人手已经损耗了不少,船也需要?休整,再禁不起折腾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这时,又有兵士匆匆前来禀告:“大?人,晋家军调转船头,返航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纷纷舒了口气,包括常嵘,他当即下令:“停在此处,再不前行,你们懂水的分批下去,搜寻九小姐,一刻也不能停。”

    水里的桑柔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她只知道不能停,要?游走,不能让人抓到,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她力气将要?耗尽,而在此时抓到了一块浮木,她靠着浮木又游了一段,双目已经模糊得不能视物,却依稀能瞧见前头隐隐绰绰的光亮,还有传过来的高亢男人声音。

    “世子,那边水面上好像有个人。”

    筋疲力尽的桑柔发不出?任何声音,之前为了避开水匪,沉在水里太久,口鼻进了不少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凭着强大?的毅力,而身体耗损殆尽,手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浮木,也难以抓住。

    桑柔脑中剧痛,双手一松,再次沉入了水里。

    “不好,这人好像不行了。”

    兵将举着火把,话音刚落,身旁的主帅已经落入了水中,向那块浮木所在的方?向游了过去。

    吃过一顿板子的谌文忍痛来到船头,叫兵士们将火把全都燃到最大?,让世子在水中尽量看?得清楚点。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后,拂晓之时,日?出?东方?,白茫茫的江面又是一副静水流深的样子,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动荡,不过是人脑子里的黄粱一梦,其实并?不存在。

    醉生梦死地,又是不知过了几?何。松软的床榻上,桑柔悠悠转醒,眼皮却仿佛千斤重,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然而迷迷糊糊地,就连眼前的纱帐,也看?得十分吃力。

    头,更是疼得如?刀割般欲要?裂开。

    桑柔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发出?的却是犹如?破锣的烟嗓子。

    她这是怎么了?这里又是哪里?

    “呀,你醒了,哎,你别动,动不了就别逞能了。”

    这声音,介于女童和少女之间,带着奶气,又脆生生的。

    桑柔试着抬手,动了下指头,口不能言,她只能比划了。

    晋湘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觉得好玩,看?得还较为认真,读出?她的意思?,热忱道:“你是我兄长的新娘子,因着远嫁,遇到了水难,不小心?落了水,幸得我兄长来得及时,把嫂嫂救了上来,对?了,我兄长就在外?头,嫂嫂要?不要?见见。”

    桑柔心?口一滞,忙摇头。

    她眼前朦胧一片,连面前的小女郎都看?不清,只隐约瞧见一个大?体的轮廓,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又怎么能见外?男。

    即便这男子,疑似是她的未来夫婿。

    可她,又是谁呢?来自哪里,又要?嫁往何地?

    想到这,桑柔脑子里又是一阵刀割般的剧痛。

    她想翻身,却不能,蜷缩着身子,冷汗直冒。

    见桑柔看?着就很痛苦的样子,晋湘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也不敢碰她,干脆站了起来,磕磕巴巴道:“你等着,我去找医官给你看?看?。”

    请医官,必然要?惊动晋擎。

    晋擎也跟着进屋,脚步轻得像只无声无息的猫,高高的身形,越过前头的人,默默关注床上异常孱弱的人儿。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存有那么一丝妇人之仁,不管她愿意与否,先娶进来,再慢慢地磨合。

    她怒她恼,他就任她打骂,直到气消。

    至于那些痛苦的记忆,没有更好。

    医官到了床边,道句冒犯了,便在身后一道能把他后背灼烧的盯视下,迅速检查了桑柔的眼耳口鼻后,便如?烫手山芋般收回,后退了两步,沉思?片刻,慢吞吞地道姑娘这症状——

    “不是姑娘,是少夫人。”晋湘一本正经地纠正。

    医官忙应下:“是的,少夫人。”一旁的晋擎看?了幼妹一眼,倒没再说?什么,此刻的他,有种别扭的心?情,也不想桑柔意识到他的存在。

    进屋之前,他也提醒了晋湘和医官,不可泄露他的存在。

    “少夫人沉在水里太久,落下了寒疾,得将养一段很长的时间,这头疼,视物模糊,耳中有异响,都是落水久了引发的,需得精心?调养,药膳和食补结合,且不可劳累,至于何时能好,却是没个准数,就看?静养得到不到位了。”

    小女郎懵懂无知,眨着小鹿般的黑亮大?眼,瞅向医官,充满童稚地问了句:“那我兄长是不是就不能和嫂嫂洞房了?”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几?岁幼童都能张口即来的话,虽然不懂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小儿们无知无觉地说?出?来。

    医官被问得哑口无言,头大?得很,只觉背后那道目光更利了,好似顷刻间就能把自己劈成?两半。

    “按少夫人的身体状况,是不应该的。”本着医者的道德,医官说?不来违心?的话。

    晋湘煞有介事?地点头:“那我待会?儿跟兄长讲下,嫂嫂如?今就是个琉璃盏,一碰就碎,可不能洞房的。”

    话落,小女郎又加重语气道了句:“嫂嫂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小女郎只当洞房就是亲一亲,抱一抱,忍一忍就过去了,又如?何能明白其中真正销魂蚀骨的奥妙之处。

    此时的桑柔连自己的身份都想不起来,尽管这小女郎一口一个嫂嫂,唤得又甜又亲昵,可她仍是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提不出?一点精神回应小女郎。

    至于女郎口中的兄长,她更是半点想见见的欲望都没有。

    她对?小女郎的话始终存有疑虑,或许是失忆的缘故,身边一切都是未知的,她谁也不敢信。

    而始终静默无言的晋擎面色已经沉得不能看?了。

    大?姑母待幼妹还是太宽宥了,就这性子,这嘴,嫁了人,也是去祸害别家。

    船上唯有桑柔和晋湘两个女眷,照顾桑柔的也只能是晋湘,尽管晋擎对?这个幼妹万般看?不上,但如?今能指望也只有她了。

    出?了屋,走远了些,晋擎对?幼妹道:“你把人照顾好就可,旁的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提了。”

    晋湘歪着脑袋,仰望高大?俊帅的兄长,不解地问:“那什么是有的,什么是没的?”

    晋擎屈指在幼妹脑袋顶轻敲了一记:“你的脑袋长在这里,就是有的,若不在这里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轻描淡写地一句,却吓得小女郎赶紧抱住自己还未完全长开的小脑瓜子,对?兄长是又敬又怕。

    兄长好凶,一辈子洞不了房,都是他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