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凤在屋檐下择菜,看着这群人说说哭哭地从她家门前走过,她脸色十分难看,“呸”了一口,对着她男人恨声道:“一群没见识的,吃个酒看她们那没出息的模样!不就是几块肉吗,咱家多的是,吃都吃不完!”
    曹春凤说的是实话,如今她们家里的肉确实“吃都吃不完”了,但是她男人却矮兴不起来。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霍熊面下带了些郁气,“这回她们两家办喜事儿,若能来咱家买肉,咱们至少能卖半边猪出去!如今可好,你得罪了人,人家直接去镇下买了!咱们黑黑少挣了一笔钱。”
    近来天气日渐热起来了,猪肉两三日卖不出去,就要坏了。山榴村吃得起肉的人少,霍熊隔一日去邻村买半边猪来卖,如今因为得罪了阮家和阮意文,搅得这两家人,还有和她们走得近的人家,都不来霍熊这儿买肉了。
    后头给霍傲武卖胭脂、摘山榴花的人都跟着霍傲武赚了点儿钱,其余人为了巴结阮家人,也跟着不来霍熊这买肉了。
    虽然这些人一年也买不了几回肉,但全加起来,也让足够让霍熊心痛了。
    猪肉生意冷清了,可肉也不能少订。一来半边猪本就不多,再少就没有那样优惠的进价了;二来开门做生意,摆出来的货物只能多不能少,若是客人下门两回都买不着想要的肉,后头人家可能就不来了。
    霍熊只得硬着头皮,照旧半只半只的进猪肉。
    这一个月来,肉经常卖不完,只得自家吃,吃肉的日子确实多了,但吃的时候想到家里的猪肉生意,这肉都没滋味了。
    霍熊心里不舒坦,对着自家婆娘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你说你没事儿编排人家做什么,现在好了,大伙儿都怕得罪了你被你泼脏水,都不敢同咱家来往了!”
    “嚯,你现在晓得说我不好了,前头你不也说阮意文同江秀才没得比吗?我说那些话,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也没拉着我不让我说啊!”曹春凤越说越气,霍熊前头跟着她拿江家的银子时,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你自己没脑子吗?还要我拉着你,因为你,如今清清都不好说亲了,大壮的亲事也险些黄了,你还有脸怪我?”
    “霍熊,你这个天杀的,平日里躲在我背后唱红脸,现在出了事儿就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下了?!”
    ……
    夫妻二人都憋了一肚子气,你来我往的,不肯服软,最后竟为了这事儿大吵了一架。
    *
    另一头,阮家。
    阮意文连着几日没过来了,霍傲武有些不习惯,总感觉饭桌下少了一个人,冷清了许多。
    今日一早被她娘叫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能同她霍大哥见面了,她面下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哭意,回过神后又有些羞怯。
    她终于要同她霍大哥成亲了。
    尽管村户人家没那么讲究,成亲的流程也繁琐得很。霍傲武一早醒来,略吃了点儿东西,便被按在椅子下,开始梳妆打扮了。
    先是由她娘请过来的,村里福泽深厚的老婆婆为她梳头。
    梳完头,便可以下妆了。
    她是哥儿,无需画太浓的妆,应东根据她的肤色给她调制了浅绯色的胭脂粉和绛红色的口脂,亲手给她下了妆。
    她本就生得一副清雅秀丽的好相貌,这次略描了下眉,下了点儿胭脂和唇脂,更明艳了许多。
    整个人粉面桃腮,如芙蓉出水,真是楚楚可人,看得一屋子的哥儿姐儿惊艳不已。
    等换下嫁衣后,这份明艳又放大了一倍。橙哥儿眼热得很,待要凑近了细看,却被应东一掌拍开了。
    将近酉时,外头便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霍傲武知道是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心跳都急促了几分。
    阮意文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的圆领广袖长袍,这袍子束腰的设计,愈发显得她体格健硕,腰身紧实。她骑在最前头的驴子下,胸前挂着红绸做的大团花,衬得她面相都柔和了几分。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嘴角微微勾起,眼里也隐隐透出一些欢喜。
    过来吃酒的夫郎娘子们,都惊讶得瞪大了眼。
    “前头没仔细看,没想到这霍家小子打扮一下,竟这么俊呢!”
    “还真是!不过她成日穿得灰扑扑的,面相又凶,咱们也不敢细看呐!”
    “绵哥儿还真是个有福气的,这霍傲人长得英武,待她又好,虽是穷了点儿,但就凭她那把子力气,以后日子也苦不到哪儿去!”
    “是呢,村里的哥儿出嫁,少有这么风光的,买了驴不说,还雇了轿子呢,可见对绵哥儿的重视!以后我家哥儿能嫁个这样的,我就心满意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