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安珀和佐特的,就是兄妹俩合力做出的成品。

    伊莱想到这里,从兽皮袋子里掏出两个宝石蝴蝶饰品,夹在阿妮塔的头发上,转头对安珀露出个笑:“您有一双很好的儿女,安珀太太。”

    安珀和佐特把两份焦糖面包片吃得干干净净,用最欣慰最欢欣的词语夸奖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塞贝尔整个人都快熟透了、还要昂着头说简简单单,而阿妮塔简直要把尾巴都翘上天了。

    伊莱和艾萨克旁边全程,前者看得眉眼弯弯,后者看看前者,唇角也翘出一个弧度。

    早餐时间结束之后,做父母的就要出门去做大人该做的事情了。离开之前,安珀嘱托了塞贝尔和阿妮塔两句,而佐特则站在伊莱面前,说:“虽然镇中大部分人都要去南部丘陵外围捡拾柴火,但是如果有人来敲门,您尽管让塞贝尔和阿妮塔去应付。他们都是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我和我的妻子已经告诉过他们暂时不能透露您的身份,请您放心。”

    阿妮塔听见了,从安珀那边露出个小脑袋来,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塞贝尔伸出一只手把她拽回去,与伊莱对上视线,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像是要去完成什么天底下最艰难的任务似的,可爱得要命。

    最近连绵大雪,白日的天空永远是阴沉沉的,光线昏暗到只与深夜有区别,等到安珀和佐特离开屋子,天也没有亮起来的趋势。

    塞贝尔发现伊莱在仰头透过玻璃窗看天空,合上书,走过去盘腿坐在伊莱身边的草编垫子上。

    “伊莱哥哥,”他踌躇着说,“风雪最大的时候,我听见过龙的吟叫声。”

    那个时候塞贝尔向往幻想种能够随意穿越大风雪的强大,等到后来风雪减缓,他才从镇长的口中得知,在龙的脊背上,还存在着小少爷的身影。镇子里参与过北边境线战争的大婶说,那个时候领主大人根本不在费斯城,如果没有大少爷果断的决策、小少爷将近半个月的奔走,弗朗西斯所有被困野外的领民和士兵,恐怕都会丧命。

    塞贝尔知道,除了弗朗西斯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统治阶层会花费心力与代价去营救这些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

    但是弗朗西斯做了,并且做得很好。

    塞贝尔的喉咙被许许多多想说的话堵住了,以至于他一时间没有出声,伊莱也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注视着塞贝尔。看着那双瑰丽的紫色眸子,塞贝尔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说:“那个时候,天赋者也很难正常出行,您……害怕过吗?”

    伊莱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让他想想,他害怕吗?

    那段抵抗风雪奔波的日子,瑞兹比他承担了更多的压力,系统时不时出声、也算舒缓心情,而艾萨克如影随形,一旦遇到危急时刻就会立即出手。

    有这样多的底气,但在某一个刹那,他是真的害怕到呼吸仿佛被扼住、寒意从脊背漫上脖颈、大脑晕眩到需要跪下身才能不从龙背上掉下去。

    那个刹那,他在高空之上,看见了脚下仿佛要把整个弗朗西斯吞噬的风雪漩涡。

    他害怕,他害怕弗朗西斯真的毁在这场风雪里,他害怕认识的那么那么多人都埋在雪地下没了呼吸。伊莱垂着眼睫,现在想想那样的场景,他依旧不寒而栗。

    “我当然害怕,只是塞贝尔,恐惧……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

    在某些情况下,恐惧可以成为警钟和推在背后的手。

    塞贝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坐在另一扇窗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艾萨克,回过头问伊莱:“伊莱哥哥,你不会一直呆在屋子里的对吗?”看见伊莱点了点头之后,他又发愁地看着伊莱那头极具标志性的银白头发,“那你的头发要怎么办呢?”

    伊莱抬起手,轻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某一个瞬间,塞贝尔在其中窥见了一缕阳光一般闪耀的美丽金色。他一怔,眼睛慢慢睁大,在他的视野中,俊美精致的青年俏皮地眨了眨右眼,语调轻快。

    “就这么办。”

    第233章

    佐特和安珀回到家中时,正好撞上一名从他们的房屋门口向外走的独眼大婶。

    是个熟面孔,她曾经是赛肯城护卫军的一员,参与过北边境线战争,并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最终带着抚恤金孤身一人来到这座边陲小镇,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后来,大家就都叫她独眼大婶。

    她非常热心,现在到佐特家来,恐怕是听说家中的两个成人都外出,不放心家中的两个小孩子。但与此同时她又非常执拗,如果她想进入屋子,塞贝尔和阿妮塔是拦不住她的。

    佐特和安珀互相对视一眼,虽然知道小少爷和精灵阁下不会站在房子中央等着被发现,但他们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沉。

    这个时候大婶发现了他们,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招招手,快步走过来。佐特和安珀简直紧张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短短几步,他们从“小少爷不会被发现”想到“小少爷被发现了”再想到“教廷的人发现虚弱期的小少爷就在这座没有驻扎士兵的镇子上”,等到大婶停在他们面前,安珀的额角、佐特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偏偏往日说话干脆利落的大婶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安珀和佐特的脸看。